“愿一切如您所愿,我的大人。”
沒有華麗的誓言,沒有激昂的宣告,只有一種風暴肆虐后,廢墟之上悄然升起,沉靜而堅韌的力量,如同在泥沼深淵里,掙扎著頂開污穢,最終綻放出的第一朵柔弱卻無比倔強的白色小花。
又像在無盡黑暗的戰爭風暴過后,穿透厚重云層,灑落在一片狼藉大地上第一縷,柔和卻足以驅散陰霾的溫暖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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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呢?!”
西海擲地有聲的承諾,海因里希如同山岳沉降般莊重的效忠儀式,所帶來的震撼余波,仍在酒館渾濁的空氣里無聲地鼓蕩。
碎裂的橡木柜臺殘骸彌漫的細小塵埃、以及被西海緊緊握住劍柄,象征著沉重責任的古老雙手大劍,共同構成了一幅凝固而極具沖擊力的畫面。
酒館陷入了奇異的寂靜,仿佛時間本身也在屏息,消化著突如其來,又足以改變許多人命運的誓約。
然而死寂被一聲粗糲卻飽含決絕的嘶吼猛然打破。
方才啐棄貴族,滿身油污與汗漬的力工,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中心的西海和海因里希,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要將積壓在心底數十年的憤懣和不甘一口氣吼出來。
猛地舉起手中殘存著劣質麥酒渣滓的陶杯,渾濁的酒液在杯底晃蕩,仰頭“咕咚咕咚”幾口,將苦澀辛辣的液體盡數灌入喉嚨,狠狠一抹嘴,酒氣混雜著汗臭噴涌而出。
搖搖晃晃地站起,沉重的身體因長期勞損和酒精的雙重作用步履蹣跚,每邁出一步都像踩在爛泥里般不穩,因搬運重物而微微變形的左腿更是拖沓著,然而佝僂的脊背,卻在行走中一寸寸,異常艱難卻又無比清晰地挺直。
仿佛有一股沉寂多年的力量,正從被生活壓榨干枯的骨髓深處被喚醒,點燃,踉蹌著,卻又帶著近乎悲壯的倔強,和不容置疑的信念,一步一步穿過散落著木屑與酒漬的空地,徑直走到西海面前。
“打仗我不怕!種地我更是一把好手!如果真的能夠讓我這種普通人,也過上吃飽穿暖,不用提心吊膽的日子,一條命而已,你拿去就是了。”力工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鐵銹,卻在破音處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震得近處桌面上的灰都在簌簌跳動。
骨節粗大,布滿老繭和裂口的手猛地向前一撐,沉重的膝蓋“咚”的一聲,重重砸在冰冷油膩,沾滿酒水和木屑的地板上,像一顆火星濺入了滾燙的油鍋,目光像燒紅的烙鐵,灼灼地釘在西海臉上,力工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道:“算我一個!!”
“TMD,這種好事怎么能少的了我!”
剎那間,死寂被徹底點燃。
靠近門口一個矮壯如鐵墩的漢子,眼珠子瞬間就紅了,抄起自己面前盛著半杯劣酒,杯沿缺了個口的破陶杯,想都沒想,手臂肌肉賁張,狠狠朝著木桌砸了下去!
“砰——嘩啦!”陶片四濺,渾濁的酒液混合著木屑炸開,濺了他滿頭滿臉,毫不在意抹了一把,仿佛砸碎的不是酒杯,而是過往令人窒息的絕望,幾乎是撞開身前的條凳,帶著一股蠻牛般的沖勁兒來到西海面前,膝蓋砸地的聲音比前一個更響。
“還有我!去TN的,干了!”
一個瘦高的身影從陰影里猛地站起,動作太快帶倒了身后的空酒桶,發出“哐當”一聲巨響,臉上帶著長期營養不良的菜色,眼神卻像餓狼發現了獵物,閃爍著兇狠而興奮的光,直接一腳踹翻了擋路的矮凳,跌跌撞撞地撲跪在地。
“老子賤命一條,如果能讓子孫后代們脫離這個爛泥潭,什么都值了!”角落里一個頭發花白,背脊幾乎彎成弓形的老礦工,用布滿煤灰,指甲縫黑黢黢的手,哆哆嗦嗦地摸索了半天,才從懷里掏出一枚磨得發亮的劣質銅幣。
那或許是他僅有的積蓄,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西海,又低頭看了看銅幣,像是下定了某種關乎生死的決心,猛地將其攥緊在手心,枯瘦的手臂爆發出與年齡不符的力量,狠狠將那銅幣拍在桌上!
“啪!”一聲脆響,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嘶嚎,搖晃著站起來,又重重跪倒,額頭幾乎觸碰到冰冷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