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料中摻入搗碎的忍冬(金銀花)。每日令傷者服用忍冬煎湯,此物清熱解毒,最能對抗潰爛高熱。”
唐博眉頭緊鎖,沉默片刻,秦猛所言如同天方夜譚。
但提到“生寧”“葫蒜”“忍冬”,這些古方中確有零星記載其能“抑瘡瘍”“清熱毒”,或許真有幾分道理。
看著秦猛篤定的眼神,再看著士兵那明顯開始惡化的創口。
他終于開口,帶著探索的意味:“大人所言‘毒邪’之說雖為奇譚,然生寧葫蒜汁可抑瘡瘍、忍冬清熱解毒,古方確有散記,下官……愿一試!”
“光試不行!人命大于天,必須嚴格執行!”秦猛邊說邊解下腰刀遞給親兵,“我與你同做。實不相瞞,醫道之事,秦某也略知一二!”
這話一出,躺著的傷兵全都驚呆了。
唐博更是瞠目結舌——堂堂知寨官竟要親手做這等“污穢”之事?
“發什么愣?”秦猛沉聲催促:“快取來干凈的細白新布。取上好的生姜大蒜,立刻動手!”
唐博猛地回神,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隨即朝藥童急聲吩咐,取來胡蒜,生寧等物搗碎取汁。
藥童不敢耽擱,飛奔而去。
很快,所需物品全部備齊。
秦猛挽起袖子,親自動手示范,先用濃烈的姜蒜汁仔細搓洗雙手,又命令將新布條在濃汁中完全浸潤并反復揉搓,最后在清水中洗凈。
他指導唐博用鹽水為傷兵清洗傷口。
接著,親自執起布條為傷兵包扎,手法沉穩、精確,折疊纏繞極富章法,既能有效止血固定,又不至于勒得過緊,用布節省且效果更佳。
裹好后,傷兵輕輕活動肩背,驚訝道
“多…多謝大人,比先前舒服不少,不覺勒得慌了!”
一旁觀看的唐博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忍不住問道:“大人,您這包扎手法……從何習來?竟如此嫻熟精妙?”
“先祖托夢所授。”秦猛放下布頭,神色淡然地回答。
“哇!哥!”清脆又帶著驚訝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你…你真會醫傷?跟唐醫官一樣厲害?”
秦猛扭頭看去,只見妹妹秦小蕓蹦跳著進來,身后還跟著陳月娘和幾位婦人,她們手中都端著木盆,里面放著清洗干凈的紗布和衣物。
陳月娘見秦猛看過來,略帶忐忑地解釋道:“猛子哥…近日裁縫工坊趕制冬裝,實在抽不出人手。
我看醫所這邊衣物紗布堆積如山,氣味也重,唐醫官和童子過于忙碌,便與幾位嬸子商議著來幫忙漿洗晾曬,做些力所能及的雜活。”
秦猛的目光落在陳月娘那雙被水凍得微紅的手上,又看向木盆里那些洗凈透亮的紗布。
他臉上冷峻的線條瞬間柔和下來,點頭贊許道:“好,做得對。軍醫所是傷兵續命之地。
亦是我軍寨存續的命門,其緊要不下于城防兵器,你能想到此節,眼光長遠,了不起。”
他走近一步,聲音清晰而鄭重:“況且,身為未來的寨主夫人,理應有一顆仁慈之心。照料受傷的袍澤兄弟,亦是你的本分擔當!”
“寨主夫人…”陳月娘渾身劇震,猛地抬起低垂的頭。
它眼中的閃躲盡數褪去,瞬間被巨大的驚喜、羞澀和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填滿。
秦猛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如此明確她的身份,這巨大的肯定讓她心跳得飛快,臉頰緋紅如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