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權衡之術,如此系統,如此深入,仿佛已融入其骨髓!
他從哪里學來的?
背后那人,究竟是誰?
竟能將太子雕琢至此?
房玄齡心中的訝異絲毫不亞于長孫無忌,甚至更多了幾分凝重與審視。
他原本以為太子只是學會了隱忍和借勢,但此刻看來,遠非如此。
太子所展現出的,是一種超越了個人情緒、直抵事務本質的分析能力。
他問的不是“該不該做”,而是“做了之后,其他地方會付出什么代價”,“如何彌補或最小化這些代價”。
這已不僅僅是權謀,這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基于全局利益的“核算”與“經營”!
這種思維方式,即便是在朝堂沉浮數十年的他,也并非時刻都能保持如此清醒和徹底。
太子此舉,仿佛手持一柄無形算盤,在計算著帝國龐大肌體上,每一分力氣的使出,會引發其他部位怎樣的牽動與損耗。
史書所載之明君賢相,或有雄才大略,或有愛民之心者,將這種權衡做到如此細致、如此自覺的層面,實屬罕見!
若此非一時靈光乍現,而是太子真正掌握了的思慮方式……
褚遂良站在班列中,眉頭緊鎖,看向太子的目光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疑。
他素以直言敢諫、洞察事理自詡,然太子今日之問,卻讓他有種措手不及之感。
太子并未反駁任何人的意見,也未提出自己的方案,只是不斷地追問“代價”與“影響”。
這種問法,剝去了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將朝政決策那殘酷而真實的背面暴露無遺。
這讓他感到不適,卻又無法指摘。
因為太子問的,正是治國者本應時刻謹記,卻又常常在利益紛爭中忽略的根本!
殿內其他官員,更是面面相覷,不少人背后已被冷汗浸濕。
他們原本準備好應對太子的質詢、反駁,甚至爭吵,卻萬萬沒想到,太子只是用一個個平靜卻犀利的問題,就將他們逼入了不得不直面自身決策局限、資源窘境的角落。
這種不表態、只追問的方式,比直接的斥責更讓人心驚膽戰。
因為每一個問題,都要求他們跳出自身部門的局限,去思考更廣闊的牽連。
而這恰恰是他們平日盡量避免的。
“諸卿所述,皆是實情。然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