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字跡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李剛的眼中:
“……江南紅巾賊勢猖獗,連陷州府,震動朝野!著令雁北軍都督府,即刻抽調所轄邊軍精銳十萬,由鎮北將軍王崇煥統率,星夜兼程,南下平叛!限令一月內抵達江淮前線!不得有誤!北境防務……著令各堡守將,就地征募義勇,嚴加戒備,固守待援!……”
十萬精銳!
雁北軍最核心的、能征善戰的邊軍主力!
被抽調一空!
南下平叛!
“固守待援?”李剛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
堅硬的木桌發出痛苦的呻吟!“放屁!全是放屁!”
他猛地轉身,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站在下首、同樣臉色鐵青的王虎等幾名心腹營正,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充滿了滔天的怒火和悲憤:“抽調十萬精銳!雁北軍……空了!徹底空了!北境千里防線!剩下的是什么?是老弱!是病殘!是剛放下鋤頭的農夫!是連刀都拿不穩的流民!”
“固守待援?拿什么守?!梟胡人!那群草原上的餓狼!他們的鼻子比狗還靈!他們很快就會知道北境空虛!他們的鐵騎會像潮水一樣涌來!踏平我們的堡寨!屠殺我們的百姓!搶光我們的糧食!”
“北風堡!北風堡地下那十萬石軍糧!那是北境最后的命脈!也會成為他們第一個目標!一把火!就能燒掉我們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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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剛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他指著輿圖上那扼守咽喉要道的“北風堡”標記,手指都在哆嗦:“看看!看看這調令!‘就地征募義勇,嚴加戒備’?說得輕巧!鷹揚堡!能戰之兵……算上輕傷的,不足五百!老的老,殘的殘!糧秣?鐵料?軍械?哪一樣不缺?!一個月!一個月內要加固北風堡城防!深挖壕溝!加固城墻!儲備滾木礌石!把北風堡打造成鐵壁銅墻?!這他媽是癡人說夢!是讓我們去送死!”
王虎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摳進掌心,鮮血滲出也渾然不覺,他咬著牙,聲音低沉而壓抑:“校尉!這……這根本不可能!就算把堡里的老弱婦孺都趕上去,不吃不喝也干不完!更別說……更別說梟胡人隨時可能……”
“不可能也要可能!”李剛猛地打斷他,眼中爆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退無可退的野獸般的兇光!“這是軍令!是死命令!北風堡若失!糧倉若毀!北境……就徹底完了!你我!都是千古罪人!”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疲憊和沉重:“雁門關大營……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他們只在乎江南的叛亂!只在乎京城的安穩!北境的死活……在他們眼里,不過是棋盤上可以舍棄的邊角!”
“劉文遠……還有他背后那些京城的勛貴……他們巴不得我們死!巴不得北境亂!這樣……他們才能繼續克扣軍餉!倒賣軍糧!大發國難財!”
“指望他們?不如指望石頭開花!”
李剛的目光緩緩掃過王虎等人絕望而憤怒的臉,最終,落在了營房的方向,落在了那個昏迷不醒的身影上。
他的眼神復雜難明,有愧疚,有掙扎,有孤注一擲的瘋狂,更有一絲……近乎渺茫的希望。
“現在……我們唯一的指望……是他!”
“楚驍!”這個名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讓王虎等人猛地一震!
“楚都頭?他……他還昏迷著!生死未卜!”一名營長失聲道。
“我知道!”李剛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所以!必須讓他醒過來!必須!”
“只有他!只有他的義勇營!只有他那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才可能……在不可能中,殺出一條生路!”
“搗毀沙蝎匪巢……繳獲密信……那威力驚人的火雷……還有那……化腐朽為神奇的制鹽法……你們告訴我!除了他!還有誰能做到?!”
李剛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受傷的雄獅在咆哮:“我李剛!今日……把鷹揚堡!把北風堡!把北境十萬軍民的性命!都押在他身上!”
“我用項上人頭!在軍法堂保下了他!現在!我再用這條命!為他爭取這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我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挖地三尺!把堡里所有能用的鐵料、木料、石料!都給我找出來!把能喘氣的男人!都給我組織起來!訓練!哪怕只能讓他們學會搬石頭!挖土!”
“而楚驍……”李剛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營房的墻壁,死死鎖定在那個冰冷的身影上,“他必須醒過來!必須在一個月內……給我一個……能守住北風堡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