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你醒了!”艾瑟琳的聲音帶著如釋重負的哽咽,她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握住莉娜冰涼的手指,一股溫和的微光能量源源不斷地輸入,滋養著莉娜近乎枯竭的經脈。
老鐵錘咧開嘴,想擠出一個笑容,卻只是牽動了臉上的傷疤,顯得更加猙獰,但眼中的關切卻無比真實。
“丫頭,你可嚇死我們了!差點以為你也要像守夜人那樣……”他說不下去了,重重嘆了口氣。
卡珊遞過來一杯用最后儲備合成的營養液,聲音依舊冷靜,卻柔和了許多:“感覺怎么樣?你昏迷了整整三個標準周期?!?/p>
莉娜掙扎著想坐起身,全身如同散架般劇痛,尤其是眉心深處,那種與宇宙本源強行連接的撕裂感依舊隱隱作痛。
但她能感覺到,體內那股新生的、融合了“太初意境”的歸一之力,如同經歷過暴風雨洗禮的幼苗,雖然稚嫩,根系卻更加深入地扎入了靈魂的土壤,與以往截然不同。
它不再僅僅是三種本源力量的調和品,而是真正開始呈現出一種包容萬物、演化眾生的雛形。
“我……沒事?!彼穆曇羯硢〉脜柡?,接過營養液小口啜飲著,溫熱的流質滑過喉嚨,帶來一絲力氣。“井……它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她將昏迷前感知到的、關于“觀測者”本質(秩序維護程序)、“凝視者”真相(宇宙的自知)、以及低語者試圖激活“虛無之核”的瘋狂計劃等信息,簡要地告知了眾人。
每一句話都如同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讓艦橋內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
“所以……我們一直對抗的‘觀測者’,居然只是……程序?”老鐵錘難以置信地搖頭,“而那些低語雜碎,想引爆井里的‘炸彈’?”
“可以這么理解?!崩蚰赛c點頭,目光投向舷窗外那片依舊瑰麗而致命的井域極光,“井本身沒有善惡,它只是‘存在’的源頭和終點。維持某種平衡,或許是它的一種本能。而‘觀測者’,是某個逝去的文明留下的‘園丁’,只是這個園丁的剪刀太過冰冷無情?!?/p>
“那‘搖籃’呢?”艾瑟琳最關心這個問題,她的眼中燃燒著微光遺民最后的希望之火,“井的意識提到了‘搖籃’?”
莉娜閉上眼,努力回憶著那段直接烙印在靈魂深處的信息碎片。
那感覺無比清晰,仿佛用火焰刻印在骨髓之上。
“是的。”她再次睜開眼,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那光芒中混雜著希望、恐懼與一種難以言喻的使命感,“井說……‘搖籃’非終點,亦是起點。它沒有直接給出坐標,但……它在我意識里留下了一個……‘印記’,或者說,一個‘引力感應’。我能模糊地感覺到一個方向,一個……呼喚。仿佛在無盡的混沌中,有一盞極其微弱、卻無比堅定的燈塔?!?/p>
她抬起手,指尖在虛空中輕輕劃過,歸一之力隨之流淌,在空氣中勾勒出一幅極其模糊、不斷變幻的能量流向圖。
圖的中心是代表源點之井的混沌光團,而一條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光絲,從光團中延伸出來,指向虛空深處某個不可見的方向。
“就在那邊?!崩蚰鹊恼Z氣無比肯定,“‘搖籃’就在那個方向。但井也警告……‘當汝真正理解‘無’與‘有’,方可直面‘回歸’?!@意味著,前往‘搖籃’的路,或者說‘搖籃’本身,可能隱藏著最終的考驗,關乎我們對存在本質的理解?!?/p>
眾人沉默著,消化著這驚天動地的信息。
希望近在咫尺,卻伴隨著更深邃的未知與危險。
“能源儲備只剩12%,勉強夠一次中等距離的躍遷,但無法支撐長時間航行或高烈度戰斗?!?/p>
卡珊率先回答現實問題,打破了沉默,“艦船結構在井域環境中受損嚴重,隱形模塊基本報廢,防御能力大打折扣。”
“我們必須離開這里?!卑請远ǖ卣f,“無論‘搖籃’是什么,那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也是先輩們指引的方向。留在這里,只會成為井域能量風暴的犧牲品,或者低語者、觀測者下一次襲擊的目標?!?/p>
沒有人反對。經歷了這么多犧牲,走到這一步,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
接下來的幾個標準周期,是在緊張而有序的準備工作度過的。
莉娜全力恢復著身體和精神,同時更加深入地熟悉和掌控著蛻變后的歸一之力。
她發現,這種蘊含“太初”意境的力量,在井域這種混沌環境中,反而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能夠更有效地引導和安撫狂暴的能量流,甚至能小范圍地“撫平”空間褶皺,為航行提供些許便利。
艾瑟琳和老鐵錘帶領著還能行動的人,對“星瞳”號進行了盡可能的維修和加固,拆解了部分非關鍵區域的設備以補充能源,并利用莉娜的力量,小心地收集著井域外圍相對溫和的原始能量結晶,作為應急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