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帝目光深遠,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朕,靜候佳音。”
“兒臣,謝父皇恩典!定不負所托!”宋詡再次躬身,語氣感激。
“既然身子骨好了,平日里無事多到重華宮陪陪你母后吧,前幾日寧遠侯夫人請安的時候,提及沈氏要將她所生的女兒帶到大皇子府,她可發(fā)了不小的火。”
也不知是不是看在玄墨軍的面子上,慶帝善意提醒,“雖說你們的婚事是皇后一力促成,可日后沈氏進了門就是一家人,后宅安穩(wěn),你才沒有后顧之憂。”
宋詡眸色微暗,“多謝父皇提點!”
沈星染為了讓蕊初隨母改嫁,不惜用三家順心藥行去換,可安皇后若是不松口,只稍一句混淆皇室血脈,她可就白白折騰了!
思緒翻涌間,腕上的佛珠越捻越緊……
……
暮色四合時分,山雨別苑靜得能聽見落葉觸地的聲響。
蘭寂站在水榭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上的舊紋。
邊關(guān)七載,這座記憶里總有梅花點綴,春意爛漫的園子,如今只剩滿池殘荷和瘋長的荒草。
腳步聲自身后響起,很輕,卻讓他脊背瞬間繃直。
他轉(zhuǎn)身,看見沈星染站在月洞門下。
暮色為她素白的衣裙鍍上一層淺金,她比記憶里清瘦了許多,原本瑩潤的臉頰微微凹陷,襯得那雙眼睛更大,卻也更沉寂。
七年的婚后繁瑣磨去了少女時的嬌憨,只剩下一種被風霜浸透的沉靜。
她也看著他,唇角微微牽動,像是一個未成形的笑。
“阿寂,別來無恙。”她喚他,聲音和從前一樣清柔,卻添了幾分沙啞。
他以為她會穿著陰婆婆的衣服前來,等他揭穿她的身份,再解釋自己為何成了陰婆婆,問他如何看出自己的偽裝……
可她毫無避諱地來了。
只一聲“阿寂”,蘭寂心頭那座筑了七年的堤壩,便轟然塌了一角。
邊關(guān)的朔風,黃沙,鼓轟鳴,似乎都在這一聲呼喚里徹底遠去。
他扯出個大大咧咧的笑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離開前那個少年別無二致。
“枝枝!你選的這地方可真難找,我差點繞著那片破敗的竹林走迷了路!”
這山雨別苑雖是他的,位置卻是她替他挑的。
“還記得咱們小時候在那兒捉迷藏嗎?你每次都躲在那塊丑石頭后面,以為披塊破布我就看不見了?”
沈星染走上前來,在他身前三步遠處停下,目光在他臉上細細巡梭,像是要找出舊日痕跡。
嫁了人之后,仿佛跟從前的一切都斷了個干凈。
她有時候甚至會想,她不過是嫁了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