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猜猜。”陸清然合上賬冊,“那不是賞給你的,是讓你代為保管的。田契的真正主人,不能出現在明面上,所以需要你這個白手套。而需要隱藏田產的人,無非幾種——官員避稅,商賈洗錢,或者……宮里的貴人,需要宮外的私產。”
她站起身,走到冰壁前,與“鷂子”平視:“劉瑾、王德海都死了,高福安只是個傳聲筒。那么當年真正經手先帝藥方、如今又能掌控江南田產的人,到底是誰?”
“鷂子”的嘴唇開始發抖。
“你不說,我替你說。”陸清然的聲音冷得像這冰窖里的寒氣,“那個人,如今仍在宮中,地位尊崇,甚至可能……時常出現在陛下身邊。所以你們才需要層層轉手,才需要死了一任又一任的聯絡人,才需要把田產記在別人名下。”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因為那個人,不能有任何明面上的把柄。”
“鷂子”猛地搖頭:“不……不是……你猜錯了……”
“我猜錯了嗎?”陸清然忽然從袖中取出一件東西——那是一小塊燒焦的布料,邊緣還能看出精致的刺繡紋路,“這是從‘千金臺’密室火場里找到的,粘在炸毀的門框上。布料是云錦,繡的是四合如意云紋。這種紋樣,民間禁用,只有三品以上官員或宮中貴人才能用。”
她把布料湊到“鷂子”眼前:“更巧的是,這布料上沾著一種很特殊的香料——龍涎香混著蘇合香。龍涎香是御用,蘇合香則常用于安神。而據太醫院記載,宮中唯有一人,因常年失眠,特許將龍涎香與蘇合香混用制香。”
“鷂子”的呼吸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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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嗎?”陸清然輕聲道,“還是說,你想繼續替你那位‘主人’隱瞞,然后等著他像處理劉瑾、王德海一樣,處理掉你,處理掉你在保定府的那個女人,還有她肚子里五個月的孩子?”
“不……”“鷂子”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你不能……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查到這些?”陸清然收起布料,“因為你的‘主人’太謹慎了,謹慎到每一個環節都要留后手,都要有記錄。‘蛛網’的賬冊里,不僅記著金錢往來,還記著每一次重要會面的時間、地點、甚至參與者身上的特征——那是為了將來萬一出事,好互相挾制。”
她翻開賬冊另一頁:“比如這一條,‘甲戌年九月初三,西郊馬場,三人會,灰衣者袖有金線,褐衣者身帶沉檀,玄衣者佩玉環擊之有脆響’。灰衣者是你,褐衣者是誰我不知道,但玄衣者——佩玉環擊之有脆響,這種玉環的制法,出自宮內造辦處,一共只做了十二對,賞給了誰,內務府有底檔。”
“鷂子”的額頭上滲出冷汗,在冰窖里迅速凝結成冰珠。
“需要我去內務府查一查,十二對玉環都賞給了誰嗎?”陸清然問,“還是說,你想告訴我,那天在西郊馬場的玄衣者,到底是誰?”
沉默。
漫長的沉默。
只有冰窖深處,不知何處傳來的滴水聲,規律得令人心慌。
終于,“鷂子”開口,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如果我說了……你真的能保她母子平安?”
“我會安排人今夜就去保定府,將她接到安全的地方。”陸清然道,“但你得先讓我看到誠意。”
“誠意……”“鷂子”苦笑,“我手里哪有誠意……我不過是一條狗,主人扔塊骨頭,我就得搖尾巴……”
“那就從你知道的開始說。”陸清然坐回椅子,“先說‘金蟬計劃’。林月娘是怎么被選中的?”
“因為……因為她爹林仲景。”“鷂子”低聲道,“林仲景當年不只是替罪羊,他還留了一手。他在太醫院的密檔里,藏了一份真正的藥方記錄——不是那張提藥單,是每次煎藥時,實際加入的分量和順序。那份記錄如果被翻出來,‘那位’就完了。”
“所以你們要滅口林家滿門?”
“不……不全是。”“鷂子”的聲音越來越低,“林仲景很聰明,他把記錄分成了三份,一份藏在大理寺檔案庫的舊卷宗里,一份藏在……藏在鎮北王府的藏書樓,還有一份,他說死也不會交出來。”
陸清然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