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云丞端起姜茶喝了一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持。
“我會安排人手在崤山居外圍接應,你們只需要確認恒裕、岑劭峯與禾晟安的關系異常,剩下的事,交給icac。”
崤山居藏在新月灣的坡麓盡頭,背山面海,無牌無幌,唯有一道嵌著鐵藝荊棘紋的啞光黑鐵門橫在坡前,門后獨棟別墅依山而筑,外墻爬滿密匝匝的深綠薜荔藤。
蔣斯崇換回l9,把車停在鐵門旁的空地上,熄了火,車廂里的雪松冷香還沒散,混著窗外的濕霧,四下零散停著幾輛黑色保姆車,透著股生人勿近的戾氣。
他側頭看了眼沈晞月,她正垂著眼,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羊絨大衣的袖口,從上車起就沒怎么說話,只是偶爾抬眼掃過窗外。
“別怕?!笔Y斯崇的聲音壓得低,尾調裹著點不易察覺的軟。
“宗匡陽要的是面子,我來,他不至于當場翻臉?!?/p>
沈晞月抬眼,撞進他深黑的眸子里,里面沒有平日的桀驁,只映著窗外的昏燈,還有她縮在副駕里的影子。
她點了點頭,指尖悄悄蜷了蜷,像抓住了一點無聲的支撐。
鐵門在這時發出“吱呀”的響聲,宗匡陽的馬仔開了門,穿黑色夾克,手搭在腰間,目光掃過蔣斯崇時帶著幾分忌憚,落在沈晞月身上時,卻多了不加掩飾的審視。
蔣斯崇推開車門,先一步下車,繞到副駕旁替沈晞月拉開車門,指尖不經意地碰了碰她的手腕,像在給她定心,也像在宣示什么。
沈晞月踩著細高跟走下車,目光掃過別墅的廊柱。
和楊萱視頻里的紋路一模一樣,廊下的石雕獅子嘴角缺了一角,連臺階上的青苔,都和視頻里的畫面嚴絲合縫。
她的心猛地一沉,指尖蜷得更緊,確認這里就是楊萱偷拍出事的地方。
二人跟著馬仔往里走,穿過種滿九里香的庭院,甜膩的香氣混著淡淡的雪茄味。
別墅內部是復古的港式裝潢,黑檀木家具泛著冷光,墻上掛著老香港的電影海報,光線調得極暗,只靠幾盞水晶壁燈撐著。
每走一步,木地板都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像踩在繃緊的弦上。
宗匡陽就坐在大廳正中的黑檀木沙發上,穿黑色唐裝,手里把玩著一串沉香手串,見蔣斯崇進來,才緩緩抬眼。
他眼窩略陷,目光銳利如刃,掃過蔣斯崇,又落在他身側的沈晞月身上,頓了兩秒,才扯出一抹笑,聲音裹著沙啞的粵語腔調。
“蔣生回國這么久,終于肯賞臉來坐坐,真是讓我好等。”
蔣斯崇走到沙發對面落座,姿態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像是沒聽出他的不悅,又像是不在乎,“剛回來瑣事多,通泰改制的事忙到現在,總該來跟宗先生打聲招呼?!?/p>
沈晞月坐在蔣斯崇身側,手放在膝上,目光垂著,只盯著地板上的暗紋,能清晰感覺到宗匡陽的目光時不時掃過來,像細針似的,扎得她后背發緊。
宗匡陽笑了笑,抬手示意馬仔倒茶,紫砂茶壺的水流進白瓷杯里,發出細碎的聲響。
“蔣生是大忙人,通泰這陣仗,香江誰不知道?不過我倒是好奇,蔣生出門,還帶位這么標致的小姐,倒是少見?!?/p>
蔣斯崇端起茶杯,指尖碰了碰杯沿,沒接話,只抬眼掃了宗匡陽一眼,“朋友而已,宗先生不必多問?!?/p>
宗匡陽挑了挑眉,沒再追問,卻朝旁邊的馬仔使了個眼色。
那馬仔立刻會意,轉身往內廳走,沒過多久,便帶著幾個穿旗袍的小姐進來,個個妝容精致,身段窈窕,垂著手站在一旁,眼波流轉,卻不敢亂看。
“蔣生剛回香江,怕是悶得很。”宗匡陽的聲音裹著點戲謔,“這些姑娘都是懂規矩的,陪蔣生喝兩杯,也算我盡地主之誼。”
蔣斯崇的眉峰微蹙,剛要開口拒絕,余光卻瞥見沈晞月的身子猛地一僵,頭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