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在意識里冷笑,棋子?老子可是要一統六國的棋手!等著瞧吧!
異人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飄落的雪花。嬰兒的目光無意識地追隨著父親的身影投向窗外灰暗的天空和飄落的雪花。
這景象勾起了他意識中對咸陽冬日雪景的模糊印象,以及那場幾乎將他意識撕裂的、在風雪中尋找阿房未果的瘋狂執念。尋找什么?這念頭狠狠地刺了一下混沌的記憶。
贏異人聲音低沉,像是在對趙姬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愚蠢?也許吧。當年我主動請纓來趙國為質,本以為是條出路。父王子嗣眾多,我在咸陽,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庶子。想著在趙國,若能結交權貴,斡旋邦交,或能博得父王青睞,誰曾想…呵…
他毫無溫度地笑,誰曾想秦趙世仇,勢同水火。我這質子,成了趙國朝堂上最扎眼的那根刺,也成了咸陽宮里可有可無的影子。
嬰兒似乎被父親低沉的情緒感染,又小聲哼唧起來。
趙姬急忙輕輕顛著孩子,柔聲哄著:哦哦,政兒不怕,爹娘在呢…
她轉向贏異人,眼神帶著懇求,異人,別說這些了…想想辦法。政兒還這么小,這天寒地凍的,總得熬過去。呂先生…呂先生那邊,可有消息?
她提到呂先生時,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和期盼。
贏異人聽到呂先生,眉頭似乎舒展了一瞬,但隨即又擰緊,呂不韋…他是個奇人,也是個精明的商人。他確實在周濟我們,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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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顧了一下雖破舊但尚能遮風避雨的屋子,還有趙姬身上那件明顯比他自己好不少的袍子,否則我們連這樣的棲身之所都未必有。他前日派人送了些粟米和肉干來,解了燃眉之急。炭…我再想辦法去求求他。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謹慎的叩門聲,三輕一重——這是他們與呂不韋方面約定的暗號。
贏異人迅速與趙姬交換了一個眼神,是他的人。
他快步走到門邊,拉開一條縫。一個穿著厚實棉衣、面容精明的中年男人側身閃入,帶來一股寒氣。他懷里抱著一個鼓囊囊的布包。來人正是呂不韋的心腹管事老賈。
老賈迅速關好門,對著贏異人和趙姬恭敬地躬身行禮,聲音壓得極低,公子,夫人,呂先生掛念小公子和小公子娘親,特命小的送來些東西。
他將布包放在桌上,麻利地打開。里面是幾塊上好的銀炭、一小袋精細的白米、一包珍貴的藥材,還有一小罐晶瑩剔透的蜜糖。
趙姬眼睛一亮,看著那罐蜜糖,疲憊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真心的笑容,蜜糖!呂先生真是…真是有心了!政兒正需要這個暖身子。
她感激地對老賈點頭,伸手就要去接。
贏異人卻按住妻子的手,看向老賈,眼神復雜。他并未表現出太多欣喜,反而帶著審視,呂先生費心了。只是無功不受祿。呂先生巨賈之資,對我等困頓質子如此厚待,所圖為何?
他的目光銳利地看向老賈,語氣雖然客氣,但質疑之意明顯。
老賈臉上堆起圓滑的笑容,仿佛沒聽出贏異人話中的質疑,公子言重了!呂先生常說,公子乃人中龍鳳,只是暫時困于淺灘。雪中送炭,乃商道,亦是人道。先生只愿公子與夫人、小公子平安康健,以待天時。
他刻意加重了二字,眼神意味深長地掃過贏異人懷中的嬰兒——趙政。
贏異人沉默片刻,目光落在襁褓中正咂著小嘴,似乎聞到蜜糖甜香而安靜下來的兒子臉上。
那孩子睜著烏溜溜的眼睛,不哭不鬧,眼神卻異常清亮,有一種絕非嬰孩應有的、近乎冷酷的沉靜,仿佛穿越了時空的帝王正透過這幼小的軀殼,審視著眼前這對憂懼交加的父母和這間象征著他屈辱起點的破敗屋宇。
趙政、嬴政兩個名字在他混沌的意識里碰撞,后世的身份像一層厚重的迷霧籠罩著眼前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