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谷的深坑,在那一場短暫而暴烈的幽藍光焰后,重新沉入死寂。
坑壁流淌的金屬光澤黯淡如舊,仿佛那撕裂空間、湮滅物質的量子之光從未爆發。
但谷內殘留的狼藉,卻如同猙獰的傷疤,無聲地訴說著那場非人力量的降臨。
夏侯家囤積陳米的糧倉,已化作一片散發著刺鼻惡臭的黑色泥沼。
腐敗的米粒與沙礫混合,滋生出令人作嘔的霉菌,蒼蠅嗡嗡盤旋,如同在腐爛的傷口上狂歡。
長孫家堆積如山的劣質布匹,連灰燼都未留下,只在原地留下大片焦黑的印記,空氣中彌漫著劣質染料和焦糊纖維混合的怪味。
幾處被五大世家暗中操控、用來盤剝谷民的物資兌換點,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抹去,只剩下銹蝕斷裂的秤桿、腐爛的賬冊和幾灘渾濁的污水。
僥幸未被波及的谷民們,瑟縮在殘破的屋檐下,或躲在冰冷的工坊角落,眼神空洞地望著那片狼藉。
恐懼并未因邪祟的退去而消散,反而如同冰冷的毒液,更深地滲入骨髓。
那幽藍的光,那無聲的湮滅,那超越理解的毀滅力量……不是神跡,是噩夢!
是懸在頭頂、隨時會再次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完了……全完了……”一個老婦人抱著瑟瑟發抖的孫子,渾濁的淚水無聲滑落,“夏侯家的米沒了……長孫家的布也沒了……我們……我們吃什么?穿什么?冬天……怎么熬啊……”
“邪祟……邪祟毀了糧……毀了布……會不會……會不會哪天也毀了我們?”一個年輕漢子聲音發顫,眼中充滿了對未知力量的極致恐懼。
絕望,如同瘟疫,在死寂中蔓延。五大世家聯手布下的“米布絞索”被粗暴斬斷,但留下的,不是生路,而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絕境。
沒有糧食,沒有御寒之物,沒有鹽,沒有鐵,沒有煤……初曉谷,這座被遺忘的山谷,如同被抽干了血液的軀殼,在凜冬的寒風中,正一點點僵硬、冰冷。
……
帝都,司徒府邸。
書房內,檀香裊裊,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凝重與寒意。
司徒弘端坐于紫檀木太師椅上,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扶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他面前,攤開著一份由飛鴿加急送來的密報,上面詳細描述了初曉谷深坑異變、夏侯長孫物資被毀的經過。
“哼!”一聲冰冷的嗤笑從司徒弘喉間擠出,打破了書房的死寂。
他抬起眼,目光銳利如鷹隑,掃過垂手侍立、大氣不敢出的心腹管事,“夏侯老兒……長孫小兒……偷雞不成蝕把米!
想用那點摻沙的爛米、發霉的破布去勒死初曉谷?結果呢?
被那地底的‘東西’一巴掌拍成了灰!蠢貨!”
管事低著頭,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家主息怒……那……那邪祟之力……實在……實在非人力可擋……”
“邪祟?”司徒弘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弧度,“若真是無智無識的邪祟,怎會只毀糧毀布,不傷人?還偏偏毀了夏侯和長孫的東西?哼!這分明是……反擊!是警告!”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著庭院中凋零的枯枝,眼神深邃:“初曉谷……楚驍……那玉佩……還有那孩子……看來,我們之前都小瞧了這潭渾水!那深坑里的東西……絕非尋常地脈邪祟!它……有意識!或者……受控于某種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