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戰匕首依然穩穩地插在右大腿側面的刀鞘里,冰冷的金屬刀柄隔著褲袋傳來熟悉、可靠的觸感。
他摸了摸胸前口袋,防水打火機那圓潤的輪廓還在。
左肩下方的野戰背包帶子被什么東西割斷了半截,包體幾乎整個埋在了雪里。
楚驍不顧疼痛,粗暴地將凍硬的背帶扯開,奮力將沉重的背包從雪中拽出。
打開熟悉的袋口快速檢視:一個方正的黑色硬塑盒子完好無損——最基礎的戰場急救包,里面的無菌敷料、止血帶、止痛消炎藥、縫合器具都是救命的寶貝。
另一個小點的扁盒子里,是幾塊用錫箔紙仔細包裹、異常堅實的壓縮鹽塊。
手機……他掏出那個堅固的軍用衛星電話,屏幕漆黑一片。
楚驍摸索著找到側面的按鍵,用幾乎凍僵的手指狠狠按了幾秒。
幾秒后,屏幕微微顫動一下,勉強亮起一道微光,電量顯示條頑強地跳了一下,停留在幾乎看不見的1%,然后迅速灰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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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號圖標位置,一個刺眼的紅色“×”赫然在目。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貼身的單筒微光夜視鏡還在。
鏡筒保護蓋在剛才劇烈的撞擊中已經碎裂脫落,露出里面模糊、布滿劃痕的物鏡。
他湊到眼前,吃力地望向幾十米外一堆被半覆蓋的殘骸——除了模糊的白色輪廓,什么也分辨不出來。
那曾經能在漆黑中洞悉生命熱度的熱成像核心芯片,顯然在這場詭異的穿越中徹底罷工了。
最后掃了一眼備用匕首、魚鉤魚線和凈水片也都在。
楚驍深吸了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氣,強迫自己忽略掉身體的警報。
他開始重新披掛——將斷掉的背包帶子用力打了個死結,重新背好,野戰匕首從口袋插回大腿外側的快拔鞘。
動作間牽扯的傷痛讓他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旋即被風凍成冰冷的刺癢。
完成這一切,他才有余力真正抬起頭,目光第一次越過近處的殘骸,投向這片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出來的陌生土地。
目光所及,是純粹由廢墟、尸骸與暴風雪構成的末日畫卷。
他落在一片巨大、傾斜的緩坡邊緣。
坡下,是一個被濃重雪霧遮蔽了遠端輪廓的巨大“碗”。
但這只“碗”里盛放的不是甘泉,而是死亡的黑泥和凝固的鮮血。
積雪覆蓋了大片區域,但在未被完全吞沒的地方,裸露的地表呈現出被反復踐踏轟炸后的丑陋焦黑。
無數斷裂扭曲的兵器斜插在雪地或凍土中:斷折的長矛、豁口的巨斧、崩開鐵片的半截盾牌、嚴重變形的釘頭錘……破碎的旗幟被凍得僵硬,在狂風中徒勞地翻卷著一角,依稀能看到陌生的野獸圖騰和無法辨識的文字。
視野中的尸體數量多到難以想象。
有的堆疊在一起,成了被風雪覆蓋的鼓包;有的則仰面倒在雪地里,凝固的暗紅冰殼覆蓋著他們驚恐張開的嘴巴和空洞的眼窩;焦黑的尸塊四散飛濺,一些位置還冒著極其微弱的、行將熄滅的黑煙。
尸體身上的服飾和甲胄樣式,徹底擊碎了楚驍心中最后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不是迷彩服,不是防彈衣,完全是電影布景里才會出現的東西——厚重、笨拙的皮甲用粗糙的麻繩或生銹的金屬環片縫合拼接,覆蓋著厚厚的污垢、凝血和冰棱;簡陋的鐵頭盔只有少數人擁有,大多數只是在腦袋上包著骯臟的纏頭布;那些死去的士兵們腳上是破爛的草鞋或硬皮靴,大部分裸露的腳趾凍得烏黑發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