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谷的軍械庫深處,空氣凝滯如鉛。濃重的鐵銹、油脂與硝石氣息混合,形成一種冰冷而肅殺的壓迫感。
墻壁上懸掛著成排的改良強弩,箭簇寒光閃爍;墻角堆放著密封的“霹靂箭”與黝黑的火藥桶;中央的長條木桌上,攤開著繪制精細的弓弩結構圖與火藥配比表。
這里,是初曉谷力量的源泉,也是……禁忌的禁區。
琉璃無菌艙的冷光透過門縫,在昏暗的庫房內投下一道慘白的光帶。
楚驍靠坐在一張鋪著獸皮的硬木椅上,裹著厚重的狼裘。
他的臉色在昏暗光線下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灰敗,嘴唇干裂發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雜音。
肋下的空腔如同被冰錐反復穿刺,玉佩那冰冷死寂的腐朽氣息如同跗骨之蛆,持續侵蝕著他殘存的生機。
幽藍的霧氣在胸口無聲彌漫,帶來陣陣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深陷的眼眸,卻銳利如鷹隼,穿透病痛的迷霧,落在站在桌前的商銘身上。
商銘換上了一身初曉谷匠人的粗布短褂,洗去了風塵,但眉宇間那股屬于現代醫者的銳利與此刻燃燒的、近乎偏執的……理想主義火焰,卻更加灼目。
他的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鎖定在木桌上那張標注著“顆粒化黑火藥最佳配比”的羊皮紙上!
那上面冰冷的數字和符號,在他眼中……是……終結這個血腥亂世的……希望之火!
“楚都頭!”商銘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激動和……不容置疑的決絕,這火藥!這‘霹靂箭’!威力……我親眼所見!足以……改變戰爭!”
“冷兵器……刀劈斧砍……血肉橫飛……傷亡……太慘重了!”
“看看外面!看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士兵!看看那些失去兒子的母親!看看那些被梟胡鐵蹄踏碎的村莊!”
“這……不是戰爭!是……屠殺!是……地獄!”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悲憤的控訴:“該結束了!該終結這野蠻的冷兵器時代了!”
“把火藥配方給我!給我最精良的配方!給我‘霹靂子’的核心工藝!”
“我……我可以……用它!制造出……更強大的……火器!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精度更高!”
“組建……火器營!訓練……火槍手!”
“讓那些……只知道揮舞彎刀的蠻族!在火槍的齊射下……灰飛煙滅!”
“讓那些……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的貴族!在火炮的轟鳴中……瑟瑟發抖!”
“只有……絕對的力量!碾壓性的力量!才能……徹底……終結戰爭!才能……建立……真正的……秩序!和平!”
商銘的眼中燃燒著熾熱的火焰!
那是一個來自信息時代、目睹了熱兵器戰爭相對“高效”與“可控”(至少在他認知中)的現代人,對眼前這血肉磨盤般冷兵器戰場的……最深惡痛絕!
和……最天真的……幻想!
“終結……戰爭?”楚驍的聲音嘶啞微弱,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瞬間刺破了商銘激昂的宣言。
他緩緩抬起顫抖的手,指向木桌一角……一個用琉璃罩子嚴密罩著的……小巧的、結構極其復雜的……金屬模型——那是楚驍憑借玉佩殘存記憶和初曉谷有限條件,勉強復刻出的……離心機雛形!
“離心機……”楚驍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你……造得出來嗎?”
商銘激昂的話語戛然而止!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
他猛地看向那個琉璃罩中的金屬模型!那精密咬合的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