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被一種詭異的喧囂取代。
不再是絕望的哀嚎,而是充滿了猜疑、恐懼和一絲病態(tài)渴望的騷動。
司徒家送來的精鐵錠,在煉鐵坊冰冷的角落里堆起一小堆,烏黑發(fā)亮,散發(fā)著金屬特有的冷硬光澤。
南宮家的好煤,在廢棄的煤倉里堆成了小山,烏黑油亮,與之前谷民們挖到的劣質石煤天壤之別。
工坊區(qū)空地上,那幾輛大車卸下的“免費”棉布,如同小山般堆積,顏色鮮亮,質地柔軟,在慘淡的日光照耀下,散發(fā)著誘人的光澤。
然而,這“豐盛”的景象,并未帶來絲毫暖意。
谷民們遠遠地圍著,眼神復雜。渴望,在饑餓和寒冷面前是本能。
但恐懼,如同附骨之蛆,讓他們不敢上前。
“別過去!誰知道那布上有沒有下毒!”
“司徒家南宮家會這么好心?肯定有詐!”
“邪祟剛毀了夏侯長孫的東西,他們就送好的來……會不會是想用我們當祭品,平息邪祟的怒火?”
流言如同瘟疫般蔓延。
終于,一個抱著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嬰兒的年輕婦人,在饑餓和寒冷的雙重折磨下,崩潰了。
她哭喊著沖出人群,撲向那堆棉布!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要凍死了!我不管了!我不管了!”她瘋狂地撕扯著布匹,用顫抖的手將柔軟的棉布裹在嬰兒身上。
人群一陣騷動。有人想阻止,有人眼神動搖。
“娘……冷……”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拉著母親的衣角,小臉凍得青紫,眼中噙滿淚水。
母親看著女兒,又看看那堆柔軟的棉布,眼中掙扎痛苦。
最終,母性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她咬著牙,也沖了過去,扯下一塊布,緊緊裹住女兒。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饑餓和寒冷是比恐懼更鋒利的刀子。
越來越多的谷民,在絕望的驅使下,如同撲火的飛蛾,涌向那堆“免費”的棉布。
他們爭搶著,撕扯著,將布匹緊緊裹在身上,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煉鐵坊內,老鐵匠李老栓,用顫抖的手,拿起一塊司徒家送來的精鐵錠。
鐵錠冰冷沉重,質地均勻,是上好的鍛打材料。
他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他看向身邊沉默的徒弟和幾個老伙計。
“師傅……這鐵……”徒弟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