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城門內(nèi)側(cè)的一段墻根,因長期滲水和凍融循環(huán),地面明顯下陷!墻體向外傾斜出一個肉眼可見的弧度!如同一個醉漢,搖搖欲墜!
幾根粗大的、臨時支撐的木樁歪歪斜斜地頂在墻根處,木樁本身也已腐朽開裂,顯然只是杯水車薪的權(quán)宜之計!
楚驍?shù)男呐K猛地一沉!這城墻……別說抵御梟胡人的投石機(jī)和攻城錘,恐怕一場稍大的風(fēng)雪,或者一次劇烈的震動,就能讓它徹底崩塌!
“楚都頭……久仰大名……咳咳……”一個蒼老、沙啞、帶著濃重痰音的聲音傳來。
楚驍循聲望去。只見一名須發(fā)皆白、身形佝僂、穿著半舊明光鎧的老將,在一名親兵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他臉上布滿深刻的皺紋,如同刀刻斧鑿,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渾濁的老眼帶著深深的疲憊和一種近乎麻木的絕望。
他便是北風(fēng)堡的守將——陳老尉。
“陳將軍。”楚驍強(qiáng)忍著肋下的劇痛和精神撕裂的眩暈,微微躬身行禮,聲音嘶啞低沉。
陳老尉擺了擺手,動作遲緩無力。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那布滿裂縫、搖搖欲墜的城墻,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聲音帶著無盡的蒼涼和悲憤:“楚都頭……看到了吧?這就是……咱們北境的門戶……呵呵……朝廷……整整十年!整整十年沒撥下一兩修城的銀子了!”
他渾濁的老眼掃過那些面黃肌瘦、眼神麻木的士兵,又指向遠(yuǎn)處幾座塌了半邊的營房:“兵?就這些……老弱病殘……能站著喘氣的……不到兩千!甲胄?兵器?都是祖上傳下來的破爛!糧?”
陳老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刻骨的絕望和憤怒:“糧倉!去看看糧倉吧!地下糧倉!十萬石?那是紙面上的數(shù)!去年遭了雪災(zāi),梟胡崽子又搶了幾次……現(xiàn)在……現(xiàn)在能吃的糧……滿打滿算……只夠堡里這兩千張嘴……撐半個月!半個月啊!”
他猛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身體劇烈顫抖,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
親兵連忙拍著他的后背。
好半天,他才緩過氣,蠟黃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聲音更加虛弱,卻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悲涼:“朝廷……眼里只有江南……只有平叛……北境?呵呵……北境在他們眼里……就是塊……隨時可以丟棄的……破抹布!”
“加固城防?深挖壕溝?儲備滾木礌石?一個月?”陳老尉搖著頭,渾濁的老眼里充滿了絕望的淚水,“楚都頭……李校尉……你們……你們這是……要帶著大家伙……往火坑里跳啊……”
寒風(fēng)卷起地上的雪粉,撲打在楚驍冰冷的臉上。
陳老尉那絕望的嘆息,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頭!
城墻的裂縫、堵塞的排水、傾斜的根基、面黃肌瘦的士兵、僅支半月的存糧……這一切,比黑風(fēng)峽的梟胡游騎,比黑袍毒牙的詭異手段,更加冰冷!
更加絕望!
一個月!用這殘破的要塞,用這饑餓的士兵,去抵擋即將洶涌而來的梟胡鐵騎?去守護(hù)那僅存的、維系著最后希望的糧倉?
這……根本就是一條通往地獄的死路!
楚驍緩緩抬起頭,目光再次掃過那布滿裂縫、如同垂死巨獸般的城墻。
肋下的劇痛和精神裂谷的嗡鳴如同附骨之蛆,玉佩深處傳來的冰冷死寂如同深淵凝視。
然而,在他那雙深陷、布滿血絲的眼睛深處,那冰封的寒潭之下,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決絕的火焰,正在悄然點(diǎn)燃。
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帶著濃重腐朽氣息的空氣,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退路的冰冷決絕:“陳將軍……帶路……去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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