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一片死寂。將領們臉上的質疑和嘲諷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思索。
王崇煥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深邃的目光再次投向輿圖上那片被標注為“荒蕪”的區域,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芒。
“鐵礦……石灰……”王崇煥低聲咀嚼著這兩個詞,手指緩緩劃過落鷹澗的位置,“易守難攻……扼守峽口……”
他沉默片刻,猛地抬頭,目光如電:“李剛!你……可有把握?”
“末將……愿以項上人頭擔保!”李剛單膝跪地,聲音鏗鏘,“楚驍……定不負都督所托!必為北境……鑄就一道鐵閘!”
…………
三日后。
落鷹澗。
寒風在陡峭的、如同刀劈斧削般的黑色崖壁間嗚咽盤旋,發出凄厲的尖嘯。
谷口狹窄,僅容三馬并行,兩側怪石嶙峋,如同巨獸猙獰的獠牙。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谷內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潮濕、陰冷、帶著淡淡土腥和腐朽落葉氣息的味道。
地上覆蓋著厚厚的、半腐爛的枯枝敗葉,踩上去軟綿綿的,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
楚驍在阿狗和兩名精銳斥候的攙扶下,艱難地站在谷口。
他裹著一件厚實的狼皮大氅,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沒有一絲血色。
肋下的劇痛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悶痛和眩暈。精神裂谷的嗡鳴如同億萬只毒蜂在腦中肆虐。
胸口的玉佩,那枚布滿黑色裂紋的頑石,散發著冰冷刺骨的腐朽死寂氣息,持續侵蝕著他殘存的生機。
他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目光卻銳利如鷹隼,掃視著這片被李剛稱為“生門”的絕地。
“恩公……您……還行嗎?”阿狗擔憂地看著楚驍灰敗的臉色,小臉上寫滿了緊張。
“無妨……”楚驍的聲音嘶啞低沉,如同砂紙摩擦。他深吸一口冰冷潮濕的空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圖……尺……”
“是!”阿狗立刻從背囊中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硬皮本子和幾件簡陋的工具:一個用硬木和牛筋自制的簡易半圓規(量角器)、一根浸過蠟油的麻繩(測距繩)、幾根削尖的木簽(標記樁)、還有一小袋石灰粉。
“趙大哥!王大哥!”阿狗對兩名斥候喊道,“警戒!注意腳下!可能有毒蟲蛇蟻!還有……陷坑!”
兩名斥候立刻拔出腰刀,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陰森的叢林和嶙峋的怪石。
楚驍不再言語。他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和精神撕裂的眩暈,開始工作。他的動作緩慢而精準,帶著一種超越病痛的、近乎冷酷的專注。
他首先走到谷口最狹窄處,蹲下身(這個動作讓他肋下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悶哼一聲,冷汗瞬間浸濕了鬢角),仔細查看兩側巖壁的質地和傾斜角度
。他用手指敲擊巖壁,側耳傾聽回聲;抓起一把泥土,在指尖捻搓;觀察巖石的紋理和風化程度。
“谷口……寬……二十八步……”他嘶啞地報出數字,阿狗立刻用炭筆在本子上記錄,并畫下簡圖。
“巖質……玄武巖……堅硬……穩固……可……開鑿……筑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