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谷的春日,本該是冰雪消融、溪流奔涌的時節,此刻卻被一股肅殺的死寂籠罩。
谷口那道灰褐色的水泥城墻——初曉關——如同沉默的巨獸,在慘淡的日光照耀下,投下冰冷的陰影。
城墻上,“驍騎營”的玄色戰旗低垂,不再獵獵作響。
巨大的“墨淵”玄鐵重劍依舊高懸垛口,劍鋒指天,散發著不屈的煞氣,卻無法驅散空氣中彌漫的沉重壓力。
谷內,工坊的轟鳴徹底沉寂。
水力鍛錘停止了砸落,紡織機不再穿梭,鹽坊的爐火也已熄滅。
工匠們被勒令待在家中,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巡邏士兵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石板路上回蕩,敲擊著每個人緊繃的神經。
壓抑!
如同無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谷民的心頭。
五千大軍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兵部檄文“謀逆”的罪名如同附骨之蛆,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
石堡頂層。空氣凝滯如鉛。濃烈的草藥苦澀和玉佩散發的腐朽死寂氣息混合,令人窒息。
楚驍靠坐在輪椅上,裹著厚重的狼裘,身形單薄得如同一張紙。
臉色蠟黃,嘴唇干裂發紫,沒有一絲血色。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雜音,如同破舊的風箱在艱難拉動。
肋下的空腔如同被冰錐反復穿刺,精神裂谷的嗡鳴如同億萬只毒蜂在腦中肆虐。
胸口的玉佩,那枚布滿蛛網狀黑色裂紋的頑石,幽藍的霧氣如同粘稠的墨汁,絲絲縷縷從裂紋深處滲出,瘋狂纏繞著他的上半身,帶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靈魂被凍結的劇痛。
他深陷的眼眸半闔著,灰暗無光,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但眼底深處那冰封的寒潭之下,一點星火……在絕境的黑暗中……依舊……頑強地……
燃燒著!
冰冷!
而……暴烈!
“報——!!!”一名傳令兵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打破了死寂,“都頭!谷外……來人了!不是……不是大軍!是……是欽差!欽差儀仗——!!!”
欽差?!
石堡內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多少人?”趙鐵柱的聲音低沉嘶啞,如同受傷的猛虎。
“儀仗……不大!約……約五百人!打著……欽差節鉞……和……獬豸旗!”傳令兵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惶,“領頭的是……是……御史臺……左副都御史……嚴嵩!他……他頭上……戴著……獬豸冠——!!!”
“獬豸冠?!”王錘子倒吸一口冷氣!
老臉瞬間煞白!獬豸!
傳說中能辨是非曲直的神獸!獬豸冠!
乃……天子……欽賜!代天……監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