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堡地下糧倉的陰冷死寂,如同冰封的墓穴,將陳老尉那絕望的嘆息凝固在渾濁的空氣中。
冰冷的石壁上,凝結的水珠滴落在積水的坑洼里,發出單調而壓抑的“滴答”聲,如同喪鐘的倒計時。
楚驍站在堆積如山的糧袋前,肋下的劇痛和精神裂谷的嗡鳴如同跗骨之蛆,胸口的玉佩散發著冰冷刺骨的腐朽氣息,但他那雙深陷的眼眸,卻如同淬火的寒冰,銳利得刺破黑暗。
半個月!堡內兩千張嘴,僅靠這點存糧,只能支撐半個月!
而加固城防、抵御梟胡鐵騎的時間……也只有一個月!
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楚都頭……”陳老尉佝僂著身子,渾濁的老眼望著楚驍,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最后一絲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希冀,“你……可有……法子?”
楚驍沒有立刻回答。他緩緩轉身,目光掃過糧倉深處那幽暗的角落,掃過堆積的糧袋上覆蓋的厚厚灰塵,最終落回陳老尉那張寫滿絕望和疲憊的臉上。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帶著濃重霉味的空氣刺入肺腑,帶來一陣撕裂般的悶痛,卻也強行壓榨出一絲清明。
“陳將軍,”楚驍的聲音嘶啞低沉,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穿透力,在空曠的糧倉中回蕩,“糧……我來想辦法!但……城防!必須先固!否則……糧再多,也是為他人做嫁衣!”
他不再停留,轉身,腳步有些虛浮,卻異常堅定地走向糧倉出口。
阿狗連忙上前攙扶。
陳老尉看著楚驍消失在黑暗甬道中的背影,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光芒。
…………
北風堡的城墻上,寒風如刀,卷起雪粉,抽打在臉上生疼。
楚驍裹緊了狼皮大氅,在阿狗和趙鐵柱的攙扶下,沿著殘破的垛口緩緩前行。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一寸寸掃過那布滿猙獰裂縫、搖搖欲墜的墻體,掃過堵塞凍結的排水槽,掃過那向外傾斜、根基下陷的墻段。
“都頭……這墻……怕是……”趙鐵柱看著那道足有半尺寬、如同巨蟒般蜿蜒的裂縫,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絕望,“神仙難救啊!”
楚驍沒有回答。
他停在那道最大的裂縫前,伸出冰冷的手指,輕輕觸碰著裂縫邊緣風化酥松的石塊。
碎石簌簌落下。
他捻起一點石粉,在指尖搓了搓,又抬頭望向遠處荒原盡頭那片連綿起伏、呈現出暗紅色澤的山巒——那是玄武巖火山群!
他腦海中,前世零散的地質知識和玉佩強行灌輸的、關于物質成分的模糊感應瞬間交織!
“王錘子!”楚驍的聲音嘶啞卻清晰。
“在!”王錘子立刻上前,布滿老繭的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帶人!去堡外西邊那片紅石山!”楚驍指著遠處的山巒,“取石!越多越好!要那種暗紅色、質地堅硬、顆粒細密的石頭!砸碎!磨成粉!越細越好!”
“是!”王錘子雖不明所以,但毫不遲疑,立刻點了幾十個手腳麻利的工匠和壯丁,帶上鐵錘、鑿子、背簍,頂著寒風沖出堡門。
“趙鐵柱!”楚驍轉向趙鐵柱,“帶人!清理堡內所有能找到的石灰窯!沒有就現挖!找石灰石!越多越好!架窯!燒!日夜不停地燒!我要熟石灰!大量的熟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