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聽名字,就知道那不是善地。青風城外的這片森林,她只敢在外圍采些月光草,即便如此,也遇到過綠紋蛇。洛瑤口中的“深處”,又該是何等龍潭虎穴?里面盤踞的,恐怕不再是一階的小妖獸,而是她用石子根本砸不跑的真正兇物。
她有什么?
蘇清淺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滿是塵土和劃痕的粗布衣裳,懷里揣著兩塊半麥餅,旁邊立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鐵鎬。這就是她的全部家當。
憑這些,就想去闖迷霧森林的深處?
這和找死有什么區別?
心臟因為恐懼而劇烈地跳動起來,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理智在瘋狂地叫囂著:不行,太危險了,絕對不行!
可……
她的視線,落在了那朵小小的金色火焰上。小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波動,停止了假寐,抬起頭,用那雙黑豆似的眼睛擔憂地望著她。
蘇清淺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朵火焰。指尖傳來的,不是灼燒的痛感,而是一股暖融融的、如同陽光般的觸感。
她忽然想起,在客棧里,小玖噴出的小火球,能輕易燒穿木板,甚至燒穿了林家家丁的手背。它不是一只普通的靈寵,它有保護自己的力量。
而她,也不是那個在御獸宗柴房里,只能眼睜睜看著靈米粥被打翻的蘇清淺了。她逃出過宗門,獨自在山林里生存過三天,也在青風城里靠自己的雙手賺取過靈石。她雖然弱小,卻沒有那么不堪一擊。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身后是林家窮追不舍的獠牙,面前是迷霧森林深不可測的深淵。往前走,九死一生。停在原地,十死無生。
蘇清淺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山林間清冽的空氣灌入肺腑,帶著草木的濕潤氣息,也帶著一絲冰冷的決絕。
她看著小玖的眼睛,一字一句,像是在對它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們去迷霧森林。”
小玖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懂。它只是歪了歪腦袋,然后親昵地用喙啄了啄她的指尖,發出一聲清脆的“啾”。
這一聲“啾”,像是一道誓言,瞬間擊碎了蘇清淺心中最后的一絲猶豫。
她不再多想,將剩下的麥餅用油紙仔細包好,又檢查了一遍那把銹鐵鎬。鎬頭雖然銹了,但分量還在,掄起來砸人砸獸,總比赤手空拳要強。
做完這一切,她靠著墻壁,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休息。她知道,接下來的路,需要耗費巨大的體力和心神,她必須養精蓄銳。
小玖很懂事,它沒有收回那朵火焰,而是控制著它,讓它一直保持著那點微弱的光和熱,靜靜地懸在蘇清淺面前,像一盞永不熄滅的守夜燈。
這一夜,蘇清淺睡得并不安穩。夢里,是林浩扭曲的面孔,是家丁猙獰的獰笑,是御獸宗弟子們的嘲諷,還有那條冰冷的、吐著信子的綠紋蛇。無數的畫面交織在一起,讓她輾轉反側。
但每當她被噩夢驚得快要醒來時,總能感覺到臉頰邊傳來的一陣陣溫熱。是小玖,它將自己的身體緊緊貼著她,用自己的體溫,安撫著她夢中的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當天邊泛起第一抹魚肚白,微弱的光線從破廟的窟窿里透進來時,蘇清coucher淺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