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城,丹心堂。
午后的陽光暖融融的,透過二樓雅間的雕花木窗,在光潔的地面上灑下細碎的金斑。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混雜了百年藥香與清新茶氣的味道,聞之令人心神安寧。
洛瑤正端坐于窗邊的軟榻上,素手執(zhí)著一枚白玉棋子,凝神思索著眼前的棋局。她對面,是丹心堂的少東家,一個面容儒雅的年輕男子。兩人是舊識,時常會約在這里對弈一局,談些修煉上的心得。
樓下大堂的喧鬧聲,隱隱約約地傳上來,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棉絮,并不擾人。
“……聽說了嗎?迷霧森林的哀嚎峽谷,有人見到了幽魂草的影子!”
“真的假的?那可是四階靈藥!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寶貝!”
“千真萬確!我二舅的鄰居的表弟,就是個專門跑迷霧森林的散修,他親眼看到的,還畫了圖紙出來,現(xiàn)在醉仙樓那邊都傳瘋了!”
“嘶——哀嚎峽谷?那地方可不是善地,常年陰氣繚繞,聽說三階的鐵甲熊都只敢在外圍打轉……”
起初,洛瑤并未在意這些散修間的閑談。幽魂草的大名她自然是知道的,四階極陰屬性靈藥,對神魂創(chuàng)傷有奇效,極為罕見。但這種捕風捉影的傳聞,每隔一兩年總會冒出來幾回,大多是無稽之談。
她纖長的手指捻著棋子,在棋盤上方懸停,正要落下。
“……說來也巧,那幽魂草是極陰之物,專治眼疾和神魂損傷。前陣子不正好有個小姑娘,在找治眼睛的藥嗎?就是聚寶拍賣行那個,一天還清四百靈石的蘇清淺。”
“對對對!我聽說了,她那條小紅蛇眼睛好像就有問題。這幽魂草,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啊!”
“嘿,這等機緣,就看她有沒有那個命去拿了。”
洛瑤的手指,在半空中微微一頓。
蘇清淺。
這個名字,讓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泛起了一絲漣漪。她想起那個在拍賣行里,為了區(qū)區(qū)五百靈石對自己連連道謝的女孩,眼神清澈,帶著一股不屈的韌勁。也想起了她那兩只古怪的靈寵,一只病雞,一條瞎蛇,卻偏偏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
她將棋子放回棋盒,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對面的少東家抬起頭,有些訝異:“洛瑤仙子,不下了?”
“不了。”洛瑤站起身,走到窗邊,目光投向樓下熙攘的街道,“這盤棋,我好像看到了一步臭棋。”
少東家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人來人往,不明所以。
洛瑤的眉頭,卻已悄然蹙起。
太巧了。
一切都太巧了。
林浩剛在蘇清淺手上吃了大虧,丟盡顏面,全城皆知。緊接著,就傳出一種恰好能治愈蘇清淺靈寵眼疾的、從未在青風城出現(xiàn)過的四階靈藥的消息。而這靈藥的所在地,又恰好是迷霧森林中最險惡的死地之一。
這不像是一場天降的機緣,反倒像一個精心布置的、掛著甜美誘餌的陷阱。
洛瑤出身煉丹宗,見過的陰謀詭計遠比尋常修士要多。她深知,有時候,最能讓人放松警惕的,不是刀劍,而是希望。
她對丹心堂少東家略一頷首:“我有點急事,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