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種安寧而規律的節奏里緩緩流淌。
還清債務后的蘇清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連帶著閣樓里逼仄的空氣都變得輕快起來。她不再需要天不亮就去礦洞里搏命,也不必為下一頓的靈米而焦慮。二百五十塊下品靈石,被她用一個干凈的布袋裝著,貼身放在枕下,成了她睡夢中最安穩的基石。
每天清晨,喚醒她的不再是客棧外的喧囂,而是枕邊小玖那細微的、帶著期待的“啾啾”聲。
蘇清淺會先坐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探手去摸索床頭柜上的木碟。燭龍依舊蜷縮在極陰玉上,小小的身體隨著微弱的呼吸輕輕起伏。它的鱗片,在清晨熹微的光線里,似乎比前些天多了一分潤澤,不再是那種瀕死的灰敗。
她會小心翼翼地捧起木碟,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用指腹蘸取一丁點冰魄花藥膏。藥膏冰涼剔透,帶著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氣。她的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拂去蝶翼上的晨露,將藥膏均勻地涂抹在燭龍緊閉的右眼上。
起初的幾天,燭龍還會下意識地瑟縮一下,但很快,它便習慣了這種帶著涼意與善意的觸碰。現在,當蘇清-淺的手指靠近時,它甚至會主動將腦袋微微仰起,一動不動,任由她施為。那是一種無聲的、全然的信任。
涂完藥,她會將木碟放回原處,確保極陰玉的寒氣能最大程度地包裹住它。燭龍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每次涂完藥,它都會舒服地調整一下姿勢,將自己更深地埋進那片冰冷的能量場中。
做完這一切,才輪到另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家伙。
“來了來了,小饞貓?!碧K清淺笑著從床下拿出那個牛皮紙袋。
百味靈谷的香氣一散出,小玖便興奮得在枕頭上撲騰起翅膀。蘇清淺倒出十幾粒色澤飽滿的谷粒在掌心,再用小指的指甲,從另一個油紙包里,小心翼翼地刮下幾乎看不見的一點太陽石粉末,均勻地撒在谷粒上。
“開飯!”
小玖立刻像一道金色閃電般撲進她的手心,小腦袋點得飛快,發出“噠噠噠”的清脆聲響。它吃得極香,每一粒下肚,喉嚨里都會發出一聲滿足的咕嚕聲,金色的羽毛蓬松開來,像一團燃燒的小太陽。
看著它這副模樣,蘇清淺一天的疲憊與傷痛都仿佛被治愈了。她會一邊看著小玖進食,一邊啃著自己那份簡單的靈米餅,心里卻比吃任何山珍海味都要滿足。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七天。
二百五十塊靈石,花掉了二十塊,換來了兩斤百味靈谷和兩包太陽石碎片。剩下的錢,她一分都沒動,那是留著給燭龍尋找更好靈藥的備用金。
這天下午,蘇清淺如常給燭龍涂抹藥膏。閣樓里很安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一兩聲鳥鳴。她涂完藥,正準備將木碟放回去,鬼使神差地,她將木碟舉到了眼前,想再仔細看看燭龍的狀態。
陽光透過窗格,在木碟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
就在那光影交錯之間,蘇清淺的呼吸,猛地一滯。
燭龍的右眼,那片曾經如同毛玻璃般厚重、完全遮蔽了眼球的白色薄膜,此刻在陽光的照射下,竟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質感。不再是死氣沉沉的白,而是像一塊被磨薄了的、上好的羊脂玉。透過那層薄膜,她甚至能隱約看到下面,有一個極淡的、如同墨點般的影子。
那是……瞳孔嗎?
蘇清淺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她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喘息會驚擾了這脆弱的奇跡。她慢慢地、慢慢地伸出自己的食指,停在燭龍右眼前方約莫一寸的地方,然后,極其緩慢地向左移動。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燭龍的小腦袋,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一息,兩息……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移出燭龍視野范圍的瞬間,那個一直安靜不動的小腦袋,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向左偏轉了一下。
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