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風暴消散后,投影帶陷入詭異的靜默。
風不再吹,沙粒懸停在半空,仿佛時間也被那場突如其來的共鳴撕裂了一角。
林小滿癱坐在滾燙的沙地上,胸口劇烈起伏,額頭滲出的冷汗剛觸到皮膚就被蒸發成白霧。
他手指顫抖,幾乎握不住那枚幽藍的芯片——它已變得溫熱,像是被某種未知的意識舔舐過。
手腕上的“信仰之書”仍在灼燒,紋身深處傳來陣陣刺痛,像是有冰錐順著血管往心臟扎,又像有火焰在骨髓里燃燒。
冰與火在他體內對沖,撕扯著每一根神經。
他咬緊牙關,喉嚨里泛起血腥味。
耳邊,蘇昭寧的聲音一遍遍回蕩:“來找我……我在云的盡頭。記得我的名字。”
不是幻覺。
那不是記憶回放,也不是系統模擬。
那是她——真真切切地,透過千層數據壁壘,向他伸出了手。
而那一瞬,他看到的畫面,是她站在雪中,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
指尖微顫,雪花融化,寒意卻順著視覺神經直沖腦門,此刻仍殘留在他的皮膚上,真實得令人發瘋。
“你剛才不是在戰斗。”老刀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按在他頸側,檢測著生命體征,聲音低沉如鐵,“你是在‘被記憶入侵’。意識差點被拖走。”
林小滿搖頭,嗓音沙啞:“不……是她在救我。那不是入侵,是鑰匙。她在用記憶當信標,給我指路。”
他強撐著坐起,調出播放器日志。
屏幕閃爍幾下,跳出一段異常記錄——原本屬于“落葉記憶”的數據流,竟在共鳴后自動重寫,化作一串加密信息。
坐標清晰指向靈境云第七層緩存區,標注著五個字:人類情感隔離帶。
“第七層?”老刀皺眉,“那是禁區。連凈化者的常規巡邏都不進那里。據說……關著最早的失敗品。”
“蘇昭寧不是管理員。”一個縹緲的聲音從霧中傳來。
九叔緩步走出,半透明的身體如煙似霧,泛著舊世紀霓虹燈般的微光。
他虹膜上滾動著斷續的廣告殘影:“小天才學習機,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的學習成績”……話音未落,又切換成一首童謠的旋律,咿呀唱著“月亮粑粑,照我家”。
他冷笑:“她是第17號‘情感適配實驗體’。編號s-17。上傳時情感殘留超標,超出‘理性閾值’387,被判定為‘意識污染源’,流放至邊緣緩存,永久封存。你們剛才引發的共鳴,不是奇跡——是病毒激活。”
林小滿猛地抬頭:“所以凈化者追殺我們,不是因為我們在傳播非法記憶……是因為我們在喚醒她?”
“聰明。”九叔打了個響指,指尖炸開一串數據火花,“情感是病毒,記憶是載體。你們現在就是活體傳染源。一旦她徹底蘇醒,整個靈境云的情感防火墻都會崩塌。造物主不允許‘不可控的愛’存在。”
林小滿低頭看著手腕上的古書卷紋身,金色的紋路仍在微微發燙。
他忽然笑了,嘴角扯出一絲疲憊卻堅定的弧度。
“那就讓它崩。”
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沙塵,從懷中取出“種花女孩”的記憶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