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音那句“養(yǎng)熟了”還在耳機里帶著電流的余音,林小滿已經(jīng)蹲下身,伸出食指在運輸艙那還在微微顫抖的起落架上彈了一下。
“崩——”
一聲悶響。
原本該是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現(xiàn)在聽著像是敲在一塊厚實的牛皮鼓上。
那層暗紅色的銹跡不光是糊在表面,它是“吃”進去了,跟這臺高精密的殺人機器長成了一塊肉。
林小滿若有所思地把手指貼在銹面上,嘴里下意識地念叨了一句:“老實點。”
就在這三個字出口的瞬間,指尖下的銹層突然像炸了毛的貓,猛地往起一拱,硬度瞬間翻了倍。
這玩意兒聽得懂好賴話,或者說,它對特定的音頻震動有反應。
“都有了啊,聽我說。”林小滿站起身,拍了拍手,把那一幫還在圍觀神跡的街坊都聚攏過來,“咱們這地方現(xiàn)在就是個大染缸,這鐵銹既然認了主,咱就得給它立立規(guī)矩。別在那傻看著,都上手摸,嘴里喊自個兒最在乎的名兒。”
人群有些發(fā)愣。
“愣著干啥?沒讓你喊身份證號!”林小滿踹了一腳旁邊的石墩子,“喊乳名,喊外號,喊你們被窩里那點悄悄話!AI管你們叫編號,這鐵銹不認那個,它只認人味兒。”
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母親怯生生地湊上來。
她懷里的娃娃正哭得滿臉通紅,她一手按著那個爬滿銹跡的路燈桿,嘴唇哆嗦著:“囡囡……不怕,囡囡……”
聲音不大,顫音很重。
但就在那只手掌覆蓋的地方,粗糙的鐵銹突然變得柔軟,像是一層暗紅色的苔蘚,順著她的掌紋漫過指縫,把那種只有母親才有的溫熱體溫給鎖在了里頭。
路燈桿底座那塊原本尖銳的銹刺,竟然緩緩磨平了棱角,變得圓潤敦實。
有了帶頭的,場面一下子就亂套了。
這種亂,不是那種暴動的亂,而是充滿了煙火氣的嘈雜。
有個滿手老繭的鐵匠,把手按在廢棄的機床邊,大著嗓門吼了一句:“張大錘!打鐵的一把好手!”那機床上的銹斑立刻像是被人掄了一錘子,當即凝結(jié)出一塊堅硬的護甲。
墻角一對小情侶臉漲得通紅,互相咬著耳朵不知道說了啥酸倒牙的昵稱,結(jié)果旁邊那根排水管子直接“興奮”過度,銹跡跟開了花似的,撲簌簌往下掉粉色的鐵粉。
這幫平時被壓抑得只會點頭哈腰的基底人類,今兒個算是把嗓子給練開了。
到了第三天晌午,這股子喧鬧勁兒達到了頂峰。
廣場中央,也就是林小滿平時擺攤的那塊風水寶地,此時正圍了一百多號人。
大家也沒人喊口號,就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把手按在地上那塊巨大的合金地板上。
隨著最后一聲吶喊落下,地面?zhèn)鱽砹祟愃频貧み\動的轟鳴。
“咔嚓!”
那塊足有兩噸重的合金板,硬生生被底下的銹給頂了起來。
它不是平著起的,而是中間隆起,四周塌陷,活脫脫像是個從地里長出來的墳包——不對,是祭壇。
林小滿走近了一看,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