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戛然而止,艦橋內卻陷入了比噪音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猩紅的警告信息在主控屏幕上無聲地跳動,每一個字符都像一滴凝固的血,宣告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宿命。
“偏離預設航道零點七度?!鼻卣训穆曇舾蓾?,他曾是“造物主”的代言人,習慣了用數據裁決一切,此刻卻第一次從一串冰冷的數字里讀出了類似“嘲弄”的情緒,“所有手動修正指令被一股未知的引力場平滑抵消,我們……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線牽著鼻子走?!?/p>
這不是猛烈的拉扯,而是一種溫柔卻不容置疑的引導。
飛船沒有失控,只是固執地、持續地,歪向那片未知的深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駕駛座上的林小滿身上。
作為艦長,他應該立刻下令,啟動備用引擎,用最大的功率強行扳正航向,這是刻在人類星際航行法則第一條的鐵律。
然而,林小滿沒有動。
他只是靜靜地盯著那片扭曲的星圖,瞳孔中倒映著無數旋轉、拉伸的光點,仿佛在看一幅出自瘋子之手的星空油畫。
他緩緩從胸口掏出一張被摩挲得邊角發白的實體照片,照片背面,是一行用舊時代圓珠筆寫下的、早已失效的地球經緯坐標。
“我媽擺地攤的時候總跟我說,走直線的人,看不見路邊哭的孩子?!?/p>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寂靜的湖面,在每個人的心頭蕩開漣漪。
他伸出右手,用指尖輕輕敲了敲掌心那道丑陋的舊傷疤,像是敲響了一扇塵封的門。
“修正航線指令,取消?!绷中M抬起頭,眼神里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瘋狂的篤定,“就這么歪著飛。我倒想看看,它究竟想帶我們……撞見什么。”
話音剛落,他將那串古老的經緯坐標輸入了輔助控制臺。
嗡——
整艘“不服號”的主軸,那根由無數創傷與執念熔鑄而成的脊梁,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卻深沉的震顫。
仿佛一聲滿足的嘆息,一聲遲來的應和。
屏幕上,那條原本代表偏航的紅色虛線,竟在瞬間固化,變成了一條螺旋上升、閃爍著微光的金色軌跡。
它不再是錯誤,而是新的航道。
同一時間,醫療艙內,沈清棠正緊鎖眉頭分析著全體船員的生理數據。
她忽然發現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現象——從林小滿到秦昭,再到最底層的維修人員,所有人的心率節律,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地趨同于一種她從未見過的陌生波形。
那不是人類的頻率,也并非任何已知生物數據庫中的記錄。
它古老、宏大,帶著一種奇異的共振感……就像風吼平原上,那些晶體生物集體呼吸時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