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喉橋下的排水管如同巨獸的食道,黑暗黏稠得能攥出水來。
空氣里混著鐵銹、腐泥和某種基因改造藻類潰爛后的腥甜,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陳年的舊夢。
林小滿背靠冰冷的金屬管壁,脊椎被凸起的鉚釘硌得生疼,但他不敢動。
懷里的小雨蜷縮著,瘦得像一截枯枝,嘴唇泛青,灰白色的斑痕從脖頸蔓延到耳后——那是“數據枯萎癥”的早期征兆,基底人類在長期斷網與輻射環境下最常見的慢性死癥。
他不敢生火,不敢開燈,甚至連呼吸都壓得極低。
外骨骼的液壓系統輕微嘶鳴了一聲,他立刻屏住,冷汗順著額角滑下。
頭頂的金屬管道每隔十分鐘就會震顫一次,低頻的嗡鳴從橋體傳導而來,像是某種巨獸在頭頂吞吐氣息。
那是“獵犬”小隊的次聲波掃描儀,能穿透五層合金探測生命體征,連冬眠狀態的細胞代謝都逃不過它的捕捉。
時間不多了。
他咬牙,從貼身的內袋摸出一枚老舊的記憶芯片,邊緣已經磨損發白,標簽上手寫著三個字:“糖葫蘆”。
這是他從2024年帶來的東西,原本只是地攤上哄小孩的懷舊小玩意兒,如今卻成了唯一的慰藉。
“小雨,”他聲音壓得極低,像怕驚醒沉睡的鬼魂,“想不想聽個聲音?”
孩子沒應,只是手指摳緊了他的衣袖,指節發白。
林小滿將芯片插入隨身攜帶的老舊播放器——那是他用三枚廢棄神經接口換來的古董,電池都靠手搖充電。
他按下播放鍵。
沙啞、帶著雜音的男聲在狹窄的管道里響起,像從幾十年前的收音機里爬出來:
小雨猛地睜眼,瞳孔劇烈收縮,呼吸急促得幾乎要嗆咳出來。
林小滿立刻伸手輕拍她的背,低聲安撫:“別怕,這是聲音,不是現實。這是我小時候聽的,我媽說,這聲音一響,年就來了。”
他故意放慢語速,像哄睡街邊那只總在夜市口徘徊的流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