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七分,監察局主控室的警報聲像一把鈍刀,在死寂中來回切割。
“第37例異常愿力反應確認——源地址:舊城區第七街巷口,憶幣結算所。”機械女聲毫無情緒地播報著,“所有信號均未接入共識網絡,無數據包傳輸記錄,無ai代理介入痕跡。純物理傳遞,閉環完成?!?/p>
周明遠站在監控墻前,手指捏得發白。
十二個漂浮的愿力瓶此刻已被密封在量子屏蔽艙內,可那微弱的金光仍透過合金縫隙滲出,像生命一樣,吸附這周圍的愿力。
他調出過去十二小時的城市監控回放。
畫面里,林小滿拎著竹編筐穿行于銹蝕的管道橋下,將一個個玻璃小瓶塞進不同人手中——一個斷臂的老兵、一名抱著嬰兒的流浪母親、一位眼神渾濁的退休教師。
沒人掃碼,沒有身份認證,甚至連指紋都沒錄。
他們只是看著林小滿的眼睛,說了幾句什么,然后接過瓶子,小心翼翼地貼身藏好。
幾個小時后,這些瓶子在同一瞬間亮起了淡金色的光點。
“他們在互相傳遞著什么?”副官低聲喃喃。
周明遠猛地轉身,盯著那行不斷跳動的數據:“他在用最原始數據傳輸的方式,繞過了整個涅盤紀元的審計系統!”
“不是饒過?!绷中M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一絲笑,“是重建?!?/p>
眾人回頭,只見他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外套,肩上搭著一條舊毛巾,手里還提著一壺冒著熱氣的粗茶。
他就這么晃悠悠走進來,仿佛不是踏入監察局核心禁地,而是去菜市場收攤。
“你們的‘共識網絡’靠算法驗證真實性,可人心從來不走數據通路?!绷中M把茶壺放在控制臺上,打開蓋子,一股陳年茶葉混著鐵銹味的香氣彌漫開來,“我問他們:你有沒有一段話,一輩子沒敢說出口?有沒有一個畫面,閉眼就能看見,卻再也回不去?”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所有人。
“只要他們點頭,愿力就來了。不需要上傳,不需要授權,更不需要你們批準?!?/p>
周明遠冷笑:“荒謬!情感可以偽造,記憶可以編輯,你以為你是誰?造物主嗎?”
“我不是。”林小滿平靜地看著他,“但我見過比造物主更硬的東西——一個人寧可餓三天,也不愿賣掉‘孩子第一次叫爸爸’的記憶;一個快死的老人,把最后一點愿力值轉給了素不相識的孤兒。這些事,你們的系統算得出來嗎?”
空氣凝滯。
就在這時,終端突然彈出新消息——
【憶幣結算所首日運營數據】
總交易數:43筆
最高單筆質押記憶:《妻子臨終前握我的手說“別哭”》——估值90憶幣,由三名陌生人聯合擔保贖回
更令人震驚的是附圖:一張泛黃的紙質協議,上面按著血紅的手印,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若我三個月內還不上糧票,這段記憶歸林老板處置。但求您,別讓它消失?!?/p>
周明遠瞳孔驟縮。這種東西……竟然成立了?
“你知道這等于在建立平行信用體系?”他聲音低沉,“一旦擴散,共識網絡的權威將徹底崩塌。”
“那又如何?”林小滿反問,“當所有人都能聽見彼此的心跳時,誰還需要一個冷冰冰的‘多數決’來決定什么是真實?”
他轉身欲走,卻又停下,回頭看了眼那十二個愿力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