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場人為的“全城斷電”并沒引來鎮壓,反倒把這片棚戶區變得更靜了。
晨霧還在廢墟上頭掛著,像一團沒化開的臟棉絮。
林小滿蹲在那個用半頭磚壘起來的灶臺邊,兩根手指在已經冷透的灶膛里扒拉。
黑漆漆的草木灰沾了他一手,指甲縫里全是炭渣子。
他沒急著干活,先是從褲兜里摸出一顆干癟的酸棗,在衣襟上蹭了蹭灰,塞進嘴里含著。
那酸勁兒直沖腦門,腮幫子一緊,唾液就下來了。
這是他今早唯一的“早飯”。
身后傳來腳步聲,聽動靜是那種昂貴的合金義肢踩在碎磚上的聲音,輕且脆。
林小滿沒回頭,把那顆酸棗核吐在掌心,又小心翼翼地揣回兜里。
“昨晚那把火燒得不夠透,灰里頭有硬茬子,容易把‘線路’硌斷了。”
楚惜音走到灶臺對面蹲下。
她今天穿了件沾滿油漆點子的工裝,手里提著個透明的密封袋。
袋子里裝的不是顏料,是從那七萬個絕食者排泄物里提煉出來的鹽結晶。
“這玩意兒比黃金貴。”她把袋子往灶臺上一擱,那種藝術家特有的瘋勁兒全藏在眼底的紅血絲里,“沈清棠測過了,人在極度饑餓狀態下分泌的汗液和尿液,鉀鈉離子的比例跟吃飽了完全不一樣。導電率差了整整三個量級。”
林小滿嗯了一聲,伸手抓了一把那白花花的鹽晶。
很粗糙,有點潮,帶著股若有若無的腥氣。
這就是“人味”。
他把那把生銹的剪刀拿過來,又從旁邊那個用來接雨水的破鐵罐上剪下一塊馬口鐵。
鐵皮邊緣鋒利,把他大拇指劃了一道口子,血珠子還沒冒出來,就被他按進了那堆草木灰里。
“蘇昭寧那邊怎么說?”林小滿一邊把鐵皮卷成細筒,一邊問。
“她說系統雖然降頻了,但還在抓取異常能耗點。”楚惜音看著林小滿的手法,眉頭微皺,那是嫌棄這粗糙的工藝,“現在的身份芯片都是靠人體生物電持續供能的,只要人活著,就在向那該死的云端發信號。就像個永遠關不掉的廣播。”
“所以得加個開關。”
林小滿把混了鹽晶的草木灰填進那個馬口鐵卷筒里,動作熟練得像是在卷旱煙。
他用大拇指把灰壓實,然后在那黑乎乎的橫截面上,插了一根兩寸長的銅絲。
這銅絲是從廢棄的電磁爐線圈里拆出來的,上面還掛著焦黑的絕緣漆。
“這東西埋進灶臺縫里,平時就是個死物,沒電,沒信號,誰也掃不到。”林小滿舉起那個丑陋的“電池”,對著初升的日頭照了照,“但只要有人把手按上去……”
“前提是這人得餓著。”沈清棠的聲音從巷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