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港的夜,冷得像一段被遺忘的代碼。
林小滿貼在冷卻塔底部的陰影里,呼吸壓得極低。
銹蝕的金屬壁滲著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但他不敢動。
頭頂是蜂群巡邏機殘骸的焦痕,空氣中還飄浮著未散盡的電離味。
剛才那一幕——他站在爆炸余燼中高舉u盤,人群閉目共鳴,愿力如潮水灌入血脈——仿佛還在皮膚上灼燒。
可他知道,那不是終點,是引信。
他攤開掌心,那枚無標識芯片靜靜躺著,表面泛著幾乎看不見的微光。
這不是普通的記憶芯片,而是他用整整一夜,將小雨那句怯生生的“謝謝你救了我”,拾荒老人顫抖著說“這聲音像我老伴年輕時”的語調,還有虹裙塑形者臨別時低語的“原來棉襖的觸感是這樣的”……一并錄下,嵌入金絲共振頻率,編織成“愿力反饋回路”。
只要把它送進數據中心的環境調節器,那連接著靈境云的核心節點,這些聲音就會順著氣候調控的數據流,悄無聲息地滲入云棲者的意識網絡。
“危險……”一個細弱的聲音從腳邊傳來。
小雨蹲在他身旁,瘦小的身體縮成一團,手指死死攥著他破舊外套的下擺。
她才十歲,基底人類的孤兒,在灰港靠翻檢廢棄接口板維生。
若不是林小滿用一塊能播放老歌的舊電池救她脫離巡邏機圍捕,她早已成了“清道夫”機器人的回收品。
林小滿低頭看她,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發:“可如果沒人去試,媽媽的聲音,就永遠到不了天上?!?/p>
他沒說的是——他聽見了。
那天夜里,小雨蜷在角落低聲哼的那支搖籃曲,調子歪得厲害,卻和他記憶里母親哄他入睡的旋律一模一樣。
那一刻,愿力值跳動了一下,不是來自人群,而是來自心底某個裂開的縫隙。
他不再猶豫。
液態金屬河就在前方,銀灰色的河面緩緩流動,像一條沉睡的機械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