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亮了。
她開始編那套“沉默手語”。
第一個詞,是雙手交疊,拇指微翹——那是“小滿”。
她沒有發教程,只是每天清晨站在窗前,對著空蕩蕩的對面樓層,把這套動作做一遍。
一遍又一遍,像是某種無聲的廣播體操。
到了第七天,晨光剛破曉。
對面那棟死寂的樓頂上,突然冒出來一個穿著工裝的男人。
他笨拙地舉起雙手,學著蘇昭寧的樣子,做了一個極其難看的動作。
那是手語里的最后一個音節。
蘇昭寧看著那個動作,嘴角那個一直像是被冷凍住的弧度,終于裂開了一絲縫隙。
而在地下三層的醫療區,沈清棠正在打一場更艱難的仗。
“醫生……我怎么想不起來我叫什么了?”
一個七歲的小女孩抓著沈清棠的袖子,眼神空洞。
沒有聲音的環境正在吞噬孩子們的認知能力,他們的大腦因為缺乏聽覺刺激,開始主動修剪“語言區”的神經突觸。
沈清棠申請的醫療語音艙被駁回了,理由是“資源浪費”。
她看著那封紅色的駁回郵件,直接點了刪除。
“把手給我。”
她沒有張嘴,只是用口型示意。
然后,她拉過女孩的手,貼在自己的喉嚨上。
她湊到女孩耳邊,用極低、極輕的氣聲,一遍遍念著女孩的名字:“瑤……瑤……”
聲帶的振動順著指尖傳導進女孩的大腦,配合著耳邊的氣流,像是一把鑰匙插進了生銹的鎖孔。
女孩猛地抖了一下,眼睛里那種渾濁的霧氣散開了一瞬。
“聲觸同步”。
沈清棠把這個發現寫進了體檢報告,連同那些顯示大腦顳葉重新活躍的數據圖,一起發給了系統。
三秒后,自動回復彈窗:“數據判定:信息冗余,不予存檔。”
在“造物主”眼里,這種低效率的、原始的情感交互,全是垃圾數據。
沈清棠笑了。
她把那份被判為“垃圾”的報告打印出來,找了個最顯眼的位置,狠狠地釘在了診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