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博弈的開始。
他沉吟片刻,朗聲道:“既是魏王好意,收下便是。代孤多謝魏王。就說孤正在閉門思過,潛心讀圣賢書,地理雜學,暫且無暇細覽,待日后得空,再慢慢拜讀。原話轉達,不得有誤。”
門外的宦官應了一聲“是”,腳步聲遠去。
李承乾看向李逸塵,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逸塵,孤如此回應,可算‘合作’中的‘防御’?”
李逸塵點了點頭。
“殿下應對得宜。收下,示以禮節。強調讀圣賢書和閉門思過,呼應陛下要求。言暫且無暇,既委婉拒絕立刻品評,也未徹底拒絕,留有余地。此乃穩妥之舉。”
李承乾松了口氣,同時感到一種奇異的成就感。
這是他第一次有意識地運用策略應對李泰的挑釁,而且似乎效果不錯。
“看來這博弈論,果真有用。”李承乾低聲道,眼中閃爍著新的光芒。
“然切記,策略是死的,人心是活的。”李逸塵提醒道。
“需靈活運用,隨時根據對方動向調整。且最終,自身實力才是根本。殿下仍需刻苦攻讀,真正增長見識和才干。否則,空有策略,而無實學,終是鏡花水月。”
“孤知道。”李承乾鄭重應道。
“從明日起,孤會更用心讀書。不只是圣賢書,還有史書、律法、政論!孤要讓他們看看,孤并非朽木!”
李逸塵看著李承乾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雖然知道前路依然艱險,但內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至少,太子已經開始思考如何正確地下這盤棋,而不是只想著一把掀翻棋盤。
東宮的書香氣似乎比往日更加濃厚了。
接連幾日,李承乾不僅維持著與三位伴讀輪流論學的日程,甚至變本加厲。
案頭堆積的書卷越來越高,深夜偏殿的燭火也熄得越來越晚。
他讀《春秋》,讀《史記》,讀《漢書》,甚至開始翻閱《貞觀政要》和近幾年的部分政事堂議事摘要。
這種近乎癲狂的勤奮,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悄無聲息地蕩出東宮高墻,蔓延至長安城一座座深宅府邸。
趙國公府,書房。
燭火噼啪一聲輕響。
長孫無忌揮退了所有下人,獨自對著一盤未盡的棋局,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一枚溫潤的黑子。
“閉門……讀書?”他低聲自語,眉頭鎖緊。
“太子?那個因為張玄素幾句勸諫就摔杯子罵娘,因為一只跛腳就自暴自棄,恨不得把東宮拆了的太子?”
他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仿佛要驅散這個荒謬的念頭。
可密報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