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素猛地看向李承乾,臉上是全然的驚駭,他甚至忘了禮儀,直直看向李承乾,仿佛不認識他。
李世民臉上的平靜碎裂了,眉毛揚起,嘴唇張開,身體定住,好像沒有聽懂。
“你說什么?”李世民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危險的信號。
李承乾感到心臟狂跳,血液沖上頭頂。
他看著李世民震驚的臉,那懼怕被一種奇異的興奮感壓過。
他重復,聲音更大了一點:“請陛下稱臣為太子。”
“豎子!”李世民猛地一拍御案,聲音炸響!
他站起來,身體前傾,手指指向李承乾:“你是在教朕做事?氣走老師!口出狂言!如今還敢在此地、在此殿跟朕討要稱呼?你的孝道呢?你的禮數呢?都喂了狗了嗎?”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李承乾臉上,帝王的怒火像實質的壓力籠罩下來。
張玄素立刻磕頭,聲音急促:“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皆是老臣之過!是老臣教導無方,未能使太子殿下明了君臣父子之綱常!殿下年少氣盛,絕非有意頂撞陛下……是老臣無能,老臣該死!”
他的話語像是在請罪,但每個字都在坐實太子的“無德”與“失禮”。
李承乾的怒火再次被點燃。
他看向張玄素,又看向李世民,李逸塵的話在他腦子里回響。
他再次吸氣,壓下頂嘴的沖動,低下頭,但不是屈服,是策略。
“陛下息怒,”李承乾的聲音變得平穩,他甚至微微調整了跪姿,“兒臣……臣并非有意頂撞,更非不敬師傅。”
李世民喘著氣瞪著他,胸膛起伏,沒有說話。
李承乾繼續,語氣變得誠懇,甚至帶上了一絲困惑。
“臣近日重讀《尚書》《論語》,心中確有諸多不解。今日與張師論及孝道,一時激辯,言語或有沖撞,是臣之過。”
他的態度轉變讓李世民和張玄素都愣了一下,怒火似乎停頓了一下。
“你有何不解?”李世民的聲音依舊冰冷,但已坐回御座。
李承乾抬起頭,目光直視李世民。
那目光里沒有挑釁,只有一種認真的探求,這目光讓李世民感到一絲異樣。
“臣讀《尚書》,載舜之事,其父瞽叟與弟象屢次加害,舜皆避之,終成孝名,保全己身,以承大統。”李承乾語速平緩,“臣愚鈍,心生困惑。若舜當時不避,是否便為不孝?”
“孝道之極,是否在于保全自身,以圖將來侍奉父母,繼承志業?即便父母一時不察,或有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