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在抬眼看他,只是視線的落點似乎更靠上一點。
髭切知道她昨夜沒睡好,今天黑白分明的透亮眸子下是有點明顯的青黑痕跡,神色懨懨,淡色的唇輕抿。
她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拉住他衣角的手指松開,向上抬起。
髭切感覺到自己的頭頂傳來輕柔的觸碰,發絲被輕微拉扯,最后是面前少女放下手,困倦的聲音中帶著努力克服的認真。
“衛生間的洗漱臺上有梳子,后面看不見的地方也要梳一下?!彼执蛄藗€哈欠,搖搖晃晃地繞過他向玄關處走去,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原來呆毛在現實中是存在的啊?!?/p>
髭切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沒有任何翹起的觸感,就算是有,在剛剛的動作中大概也被撫平了。
于是他放下手,也晃晃悠悠地跟在了家主的身后,走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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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門的第一站是早市。
八月的暑氣被昨日的暴雨按在泥土中,今日便洇出些涼爽來??諝庵衅≈逍碌臐褚?,日光低伏于枝葉搖晃間。
沿路攤開的是新鮮帶著晨間露珠的蔬菜,魚攤邊冰塊在淺淺的水洼中融化。祝虞拉著身旁好奇張望的付喪神穿過喧囂人群,擠到蒸騰著煙火氣的早點攤位前。
之所以將早市作為第一站,除了今天起得很早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倆個都沒吃早飯。
祝虞的飲食習慣處于一種薛定諤式的規律:如果她早上是清醒的,并且需要一直清醒到中午,那么她會選擇吃早飯;如果她直接一覺睡到了十點多將近十二點,那么早飯就會被她當做午飯來吃。
現在是早上七點半,祝虞今天的飲食習慣屬于規律的那一類。
6反穿第六天
她買了兩個煎餅兩杯小米粥,不加香菜的給身邊付喪神,加香菜多加甜面醬的給自己,小米粥掛在兩人的手腕上,輕輕搖晃。
剛出爐的煎餅熱氣騰騰,白霧繚繞著散在空氣中,祝虞吹了吹熱氣,小心翼翼地挑了個邊角咬下去。
“唔——好燙!”她伸出被燙紅的舌尖嘶嘶地吸氣,卻還是忍不住換了個邊角重新咬了一口,被燙得原地蹦跶,依舊執著地咀嚼。
髭切觀察著自己手中的食物,像是在短暫思索要從哪里下嘴,還沒等他想明白,就先被祝虞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祝虞咽下口中食物,終于有空側目看向拿著煎餅一口沒動的付喪神:“為什么不吃,不合胃口嗎?”
髭切想了想,說道:“我不需要食物來維持生命的哦。”
這句話其實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就說過。
食物之于刀劍所化的付喪神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如果長久沒有進食,雖然會產生饑餓的感覺,但放著不管也不會怎樣。
付喪神能以人身存活于世依靠的是持續供給的靈力。換言之,只要靈力足夠,他不吃不喝也沒有關系。
但祝虞覺得這樣不行。
“哪有讓人一直餓肚子的道理,我們家還沒窮到連一口飯也吃不起的地步,”她吐槽說,“你弟要是知道我連一口飯也不給你吃,說不定夜闖時之政府也要搶了時空轉換器沖到我的面前來為你打抱不平?!?/p>
祝虞的話說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頓住,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付喪神。
“……你該不是在拐彎抹角地提醒我想要讓膝丸也來到現世吧?”她問。
髭切:“嗯?這樣就算作是提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