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涼堅硬的觸感,像一道微弱的電流,從小桃的指尖竄上脊背。
她心頭一跳,迅速將那個印著“李”字的舊鋁飯盒藏到身后,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收拾其他餐具。
等到周圍的同事都去忙活別的,她才像個偷了腥的貓,閃身躲進工具間。
借著昏暗的燈光,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從盒底的縫隙里摳出一個被疊成豆腐塊的紙片。
紙片被水汽浸得有些發(fā)軟,展開時帶著一股淡淡的米飯香。
稚嫩的筆跡像一群喝醉了的小螞蟻,歪歪扭扭地在紙上排著隊:“做飯的叔叔,你好。謝謝你的飯,我的胃現(xiàn)在咕嚕咕嚕叫,是在說好吃,不是在疼了。我爸爸最近都不對我瞪眼睛了,媽媽晚上也不偷偷哭了。老師家訪的時候說,我們家是‘重點觀察戶’,需要關(guān)心。但我覺得,你才是那個拯救世界的英雄。”
信的末尾,沒有署名,只有一個用黑色水筆畫的、舉著鍋鏟的火柴人,頭上還戴著一頂歪歪扭扭的廚師帽。
小桃的眼眶瞬間就熱了。
她吸了吸鼻子,感覺手里的不是一張紙,而是一顆滾燙又脆弱的心。
這哪里是飯盒,這分明是許愿池里的王八,哦不,是汪洋大海上唯一的救命稻草!
有人正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這每天一份的盒飯上。
她拿著信,像捧著一枚剛出爐的勛章,沖進了中央廚房。
陸遠正在擦拭他那口視若珍寶的大鐵鍋,聽到小桃?guī)е耷坏膮R報,他手上的動作一頓。
接過那張薄薄的信紙,他的目光在“重點觀察戶”幾個字上停留了足足十幾秒。
那沉默的背影,竟讓整個喧鬧的廚房都安靜下來。
“我懂了。”陸遠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轉(zhuǎn)身,走向儲藏室最深處的那個上了三道鎖的恒溫保險柜。
在小桃和一眾廚師震驚的目光中,他輸入了一長串復(fù)雜的密碼,在一堆瓶瓶罐罐中,鄭重其事地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白玉瓷瓶。
“老大,這……這不是你用系統(tǒng)積分換的那根‘百年參須雞’,熬了七十二小時才提煉出來的‘靈魂救贖老母雞湯底料’嗎?你不是說這是咱們的終極王炸,留著應(yīng)付世界末日的?”一個年輕廚師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陸遠沒回答,只是用小勺刮下指甲蓋那么一丁點金黃色的膏體,小心地融進一鍋新熬的雞湯里。
一股難以言喻的、霸道又溫柔的香氣瞬間炸開,仿佛能穿透人的天靈蓋,直接撫慰到疲憊的靈魂深處。
“孩子吃的是飯,大人吃的,其實是積攢已久的愧疚。”陸遠低聲說,眼神里有種看透一切的滄桑,“這玩意兒,今天就得用。給李秘書家,重新打包一份‘家庭營養(yǎng)調(diào)理套餐’。”
他親自設(shè)計了包裝,牛皮紙袋上用雋秀的字體寫著:“專供壓力山大、失眠多夢、無名火旺的優(yōu)秀家長。”他還讓負(fù)責(zé)配送的小哥務(wù)必附上一張手寫便簽,上面只有一句話:“別怪自己,天大的事,先吃飽再說。”
與此同時,遠在市中心一棟寫字樓里的凌霜,正像個頂級的黑客,調(diào)取著市政家屬區(qū)附近所有的監(jiān)控錄像。
作為“煙火車”團隊的大腦和信息官,她早就覺得那個帶頭反對他們的李秘書不對勁。
果然,監(jiān)控畫面里,這位李秘書連續(xù)三晚,都在車庫里鬼鬼祟祟地用便攜加熱器加熱一份外賣,吃完后卻將“煙火車”那個標(biāo)志性的鋁飯盒小心翼翼地擦干凈,藏進自己的公文包里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