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府宴（第1頁）

翌日，阮綿綿帶著小滿，以及衛珩安排的兩位名喚青黛、丹桂的沉穩丫鬟，乘馬車前往林府。青黛伶俐，丹桂穩重，均是墨玄親自挑選的好手，既能伺候周到，也能在必要時護得周全。

馬車在林府門前停下，早有丫鬟婆子等候。比起赴宴時的忐忑，此次綿綿心境已大不相同。她身著衛珩讓福伯準備的新衣，一件月白底繡淡紫纏枝蓮的襦裙，料子是頂級的軟煙羅，行動間流光溢彩，既不失身份，又恰到好處地壓下了林如意可能炫耀的艷色。發髻間除了一支素雅白玉簪，另點綴了幾顆小巧的珍珠，清雅貴氣，與她在衛國公府露面時的形象一脈相承。

林如意的生辰宴設在后花園的水榭中。果然如福伯所打探，來的多是林如意交好的幾家官家小姐，氣氛看似熱鬧，實則暗流涌動。林如意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大紅灑金裙，見到綿綿進來，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妒恨，隨即堆起假笑迎上來。

“綿綿表妹可算來了！真是貴人事忙，如今身份不同了，想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林如意親熱地挽住綿綿的胳膊，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的小姐們都聽見，話里話外暗示綿綿攀了高枝就忘了本。

綿綿不動聲色地抽出手臂，笑容得體：“表姐說笑了，綿綿前些日子身子不適，一直在靜養，未能時常來向姨母和表姐請安，心中甚是愧疚。今日表姐生辰，自然是要來的。”她四兩撥千斤，點明自己“靜養”，又將林如意的酸話化解為關心，姿態擺得端正。

幾位小姐圍上來，好奇地打量著綿綿。她們大多聽過“沖喜”的傳聞，對這位能入衛國公府青眼的孤女充滿好奇。有艷羨的，有嫉妒的，也有單純看熱鬧的。

一位穿著鵝黃衣裙、眉眼溫和的小姐主動向綿綿微笑頷首：“這位便是阮家妹妹吧？我是吏部陳主事家的，閨名清漪。早聞阮大人學識淵博，今日見妹妹氣度不凡，果然家學淵源。”

這位陳小姐語氣真誠，目光清澈，與其他幾位帶著審視意味的小姐不同。綿綿心生好感，回以一笑：“陳姐姐過獎了，綿綿愧不敢當。”

林如意見有人對綿綿示好，臉色微沉，忙打斷道：“好了好了，都別站著了，快入席吧！今日我特意讓廚房準備了許多新鮮花樣，大家定要盡興！”

宴席開始，絲竹聲起，觥籌交錯。林如意果然存心刁難，一會兒“不經意”地問起衛國公府的規矩是不是特別嚴，一會兒又“好奇”綿綿平日與衛公子如何相處，話里帶刺，綿里藏針。

綿綿早有準備，回答得滴水不漏。談及衛珩，她語氣平和，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既不炫耀，也不卑微，只道公子需靜養，自己不過是盡本分照料而已。談及國公府，她便贊老夫人慈愛，下人和氣，將林如意的刁難化為對長輩和環境的感激，顯得大方得體。

幾次交鋒下來，林如意非但沒占到便宜，反倒襯得自己小家子氣。她心中氣悶，便將矛頭轉向了小滿，故意打翻酒杯弄濕小滿的衣裳，斥責她笨手笨腳。

小滿氣得眼圈發紅，卻不敢反駁。綿綿立刻將小滿拉到身后，面色平靜地看著林如意：“表姐，不過是一件衣裳，濕了換下便是。小滿自小跟著我，性子是直了些，但忠心可嘉。若有什么不當之處，綿綿代她向表姐賠罪。”她語氣不卑不亢，維護之意明顯。

一旁的陳清漪也開口道：“林姐姐，今日是你好日子，何必為這點小事動氣？我瞧著這丫頭也挺機靈的，許是地上滑，沒站穩罷了。”她出面打圓場，給了林如意一個臺階下。

林如意只得悻悻作罷，狠狠瞪了小滿一眼。經此一事，綿綿對陳清漪的好感更增，覺得這位小姐心地善良，值得結交。而小滿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姑娘，心中暖流涌動，更加堅定了誓死追隨的決心。

宴至中途，綿綿借口更衣，由青黛陪著離席，想透透氣，也順便探探林府的動靜。穿過抄手游廊時，她隱約聽到假山后傳來兩個婆子的低語。

“……老爺最近愁得很，衙門里事不順，王侍郎那邊似乎也……”

“噓！小聲點！聽說是因為衛國公府那邊……那位表小姐如今可是金貴了，老爺夫人也不敢輕易得罪……”

“可不是嘛，不過聽說西邊……好像有人在打聽什么工匠的事，老爺讓瞞緊些……”

綿綿心中一動，放輕腳步，示意青黛噤聲，凝神細聽。“西邊”、“工匠”？這會不會與西山和張鴻有關？林家果然知道些什么！她正想再靠近些，卻見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走過來，那兩個婆子立刻噤聲散開了。

綿綿只得按下心中疑慮，若無其事地走開。她感覺到，暗處似乎有一道視線若有若無地跟著自己，回頭望去，卻只見花木扶疏，人影憧憧，分不清是誰。

回到水榭，宴席已近尾聲。林如意似乎也懶得再找茬，眾小姐們開始互贈生辰禮。綿綿準備的是一支上好的湖筆，不算出挑，但也合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