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遠方的訊號（第1頁）

琉璃瓦殘片帶來的震撼與那個雨夜無聲的擁抱，如同在靜心苑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漣漪層層蕩開，不僅影響著衛珩與綿綿，也悄然牽動著苑內每一個人的心弦。

綿綿發現，自那日后，衛珩雖依舊清冷少言，但一些細微之處卻發生了變化。他會在她專注于書卷時，悄然將燭臺挪近些；會在她用晚膳時，看似無意地將她多夾了兩筷子的菜碟推得近些；甚至有一次，她午憩醒來，發現身上多了一件他的外袍。這些沉默的關懷，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讓她心頭發暖。

而靜心苑內的其他人，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兩位主人之間氛圍的不同。

福伯臉上的笑容愈發慈祥，吩咐廚房變著花樣做綿綿喜歡的點心，還特意尋來一些適合女孩把玩的精巧玩意兒送到西廂，那眼神，儼然如同看待自家少爺終于開竅覓得良緣的欣慰長輩。

小滿更是興奮得如同自己談了戀愛，整日里眼睛亮晶晶的，圍著綿綿嘰嘰喳喳：“姑娘，今日的胭脂水粉味道可喜歡？奴婢瞧著衛公子今日氣色極好，定是姑娘照顧有功！”她與青黛、丹桂的關系也愈發融洽，三個丫鬟時常湊在一起，低聲交流著如何將姑娘打扮得更出挑，或是分享些無傷大雅的主子趣聞，靜心苑的下人層面，因著這份共同的“秘密”與期盼，凝聚力更強了幾分。

這日，陳清漪如約來訪，給綿綿送來幾本她尋來的、關于各地風物和工匠雜談的游記。兩位小姐坐在涼亭里，一邊品著福伯準備的冰鎮果子露，一邊閑聊。

陳清漪心思細膩，很快便察覺到綿綿眉宇間那股揮之不去的、不同于以往的甜蜜與光彩。她抿嘴一笑，打趣道：“妹妹近日氣色愈發好了，可是有什么喜事？”

綿綿臉頰微紅，嗔了她一眼：“姐姐莫要取笑我。”卻并未否認，眼角眉梢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陳清漪見狀，心中了然，真心為她高興：“看來衛公子待妹妹極好。如此，我便放心了。”她頓了頓，語氣略帶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世間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是難得的福氣。”

綿綿聽出她話中似有感觸，關心地問：“姐姐何出此言？可是家中……”

陳清漪搖搖頭，笑容溫婉中帶點無奈：“無甚大事。只是家母近日也在為我相看人家，難免有些煩擾。總覺得……那些公子哥兒，看的不過是家世門第，難得有幾分真心。”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和馬蹄聲。只見顧惜朝一身利落的騎射服，風風火火地大步走進來，額上還帶著薄汗，顯然是剛騎完馬。

“表哥！我新得了一匹西域寶馬，性子烈得很，要不要去看看……”他話音未落，目光便落在了涼亭中的陳清漪身上，聲音戛然而止。

陳清漪聞聲抬頭，與顧惜朝的目光撞個正著。她今日穿著一身水藍色的衣裙，素雅清新，坐在亭中如同一株空谷幽蘭。顧惜朝平日里見慣了京中那些或嬌縱或矜持的貴女，乍見這般溫婉知性的女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綿綿見狀，忙起身介紹：“顧表哥，這位是吏部陳主事家的清漪姐姐。清漪姐姐，這位是衛公子的表弟，顧惜朝顧小將軍。”

顧惜朝回過神來，難得地收斂了幾分跳脫，抱拳行禮，語氣是少有的正經：“顧惜朝，見過陳小姐。”

陳清漪也起身還禮，姿態優雅：“顧小將軍有禮。”

兩人目光一觸即分，陳清漪微微垂眸，顧惜朝則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空氣中彌漫開一絲微妙的尷尬與……若有若無的好奇。

綿綿看著這一幕，心中暗笑。這位顧表弟，可是京城里有名的“混世魔王”，能讓他露出這般局促神態，倒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