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砂荒漠的風,裹著滾燙的沙礫,刮過林默的臉頰時,帶著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
這片橫亙在西瀚州與南河州之間的荒漠,曾是第一紀元“詭異修仙”的戰場之一。如今地表的紅褐色沙粒,半數是干涸的血痂凝結而成,偶爾能看到半截埋在沙里的殘肢——有的是異化者的鱗甲手臂,有的是普通百姓的枯骨,手指還保持著抓撓沙土的姿勢,像是在死前最后的掙扎。
林默勒住韁繩,胯下的瘦馬打了個響鼻,不安地刨著蹄子。他懷里的道種微微發熱,這是“道主”(陸離)通過道種傳遞的信號——殘血盟的主力,就在前方三十里的“黑骨城”遺址中。
殘血盟,是第一紀元收割后殘留的反抗勢力。成員多是未被道種選中的舊修煉者,他們拒絕失去力量,躲進荒漠深處,靠抓捕過往商隊與百姓,抽取其氣血修煉,體內的異化之氣比第一紀元的血骷髏更濃郁,甚至能在體表凝結出黑色的血晶。
“林大人,前面就是黑骨城了。”身后的兩名青云宗弟子催馬跟上,他們是被道主選中的“牧羊衛”,負責協助林默清剿殘血盟。左側的弟子臉色發白,目光掃過荒漠中的殘肢,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聽說殘血盟的人,會把活人的氣血抽干,做成‘血丹’……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林默沒有回頭,只是握緊了腰間的長刀——這是他從蠻荒道宮帶出的上古法器,能暫時壓制異化之氣。他的道種還在發熱,卻沒有傳遞任何“憐憫”的信號,只有一道冰冷的指令:“清剿所有殘血盟成員,不留活口。”
這是第二紀元“牧羊”的規則:道主選中的“牧羊人”,需清除所有“失控的羊”(未被道種篩選、保留異化力量的修煉者),確保世界能量有序流動。至于被殘血盟抓捕的百姓……道種沒有提及,仿佛那些人的生死,從未被納入考量。
三十里的路程,在荒漠中顯得格外漫長。當黑骨城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時,林默的呼吸微微一滯——那不是城池,而是一座由骸骨堆砌的堡壘。發黑的人骨與獸骨交錯疊壓,組成了兩丈高的圍墻,城墻上插著數十根木桿,每根木桿上都掛著一具干癟的尸體,尸體的胸口被挖開,空洞的眼窩正對著荒漠的方向,像是在無聲地控訴。
“嘔——”右側的青云宗弟子忍不住干嘔起來,勒住馬想要后退,卻被林默抬手攔住。
“不能退。”林默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道主的指令,不能違背。”
他催馬向前,靠近城墻時,能聽到堡壘內傳來模糊的慘叫聲。那是百姓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嚎,夾雜著殘血盟成員的獰笑。林默的手按在刀柄上,指節微微發白,道種在懷里發燙,卻沒有任何反應——道主在看著,卻不在乎這些百姓的死活。
突然,城墻的骸骨縫隙中,伸出一只布滿黑血晶的手,抓住了林默的馬韁。緊接著,一個渾身皮膚開裂、流著黑血的人影爬了出來,他的眼睛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渾濁的黑色,嘴里嘶吼著:“又來……送死的……”
這是殘血盟的“血奴”,是被強行抽取氣血、異化到失去理智的修煉者。林默沒有猶豫,拔刀出鞘,刀身泛著淡綠色的凈氣光芒,一刀斬下了血奴的手臂。黑血濺在沙地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血奴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依舊朝著林默撲來。
“殺!”身后的青云宗弟子終于鼓起勇氣,拔出長劍,朝著其他爬出來的血奴沖去。
堡壘的大門被推開,數十個殘血盟成員沖了出來。他們的體表凝結著不規則的黑血晶,手里拿著用骸骨打造的武器,嘶吼著沖向林默三人。最前方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他的胸口鑲嵌著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血晶,那是用數百個百姓的氣血凝練而成的“血核”,散發著濃郁的異化之氣。
“是殘血盟的首領,血煞!”左側的青云宗弟子大喊,聲音里充滿了恐懼,“據說他已經達到了化界初期,比第一紀元的金翅血妖還強!”
血煞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掌心的黑血晶爆發出黑色的光芒,一道黑色的氣浪朝著林默轟來。氣浪中夾雜著無數細小的血晶碎片,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割得空氣發出“嗚嗚”的聲響。
林默連忙翻身下馬,揮刀抵擋。凈氣與黑色氣浪相撞,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林默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發麻。他能感覺到,血煞的力量遠超自己,若不是有上古長刀的凈氣加持,剛才那一擊,他就已經重傷。
就在這時,懷里的道種突然劇烈發燙。林默的腦海中,傳來一道冰冷的指令:“引血煞進入黑骨城,觸發‘血晶爆’。”
“血晶爆?”林默心里一驚。他知道,黑骨城的骸骨堡壘中,埋藏著殘血盟收集的所有血丹,一旦觸發爆炸,整個堡壘都會被夷為平地,里面的百姓……也會全部死去。
他抬頭望向堡壘內,慘叫聲還在繼續。一個穿著破布衫的小孩,正從骸骨縫隙中探出頭,眼神里充滿了恐懼,朝著林默的方向伸出手,似乎在求救。林默的心臟猛地一縮,握刀的手微微顫抖——他想救這個孩子,卻知道道主不會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