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州的瘴骨沼,常年被墨綠色的瘴氣籠罩。
沼澤表面漂浮著一層厚厚的浮萍,浮萍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水,偶爾有氣泡從水底冒出,破裂時會散發出一股腐臭的氣息——那是沉入沼澤的尸體,被蠱蟲啃噬后釋放的味道。沼澤邊緣的枯樹上,掛著一串串灰褐色的“蠱繭”,里面蜷縮著即將羽化的“腐心蠱”,繭殼上細微的紋路,在瘴氣中泛著淡紅色的微光。
李昂站在沼澤邊緣的土坡上,手里的凈氣杖已經布滿了細小的裂痕。他是南河州牧羊衛的分隊長,帶領著十五個隊員駐守在這里,已經半個月了。半個月里,他們只清剿了三個小型的養蠱人營地,卻損失了七個隊員——都是死于“腐心蠱”。
“隊長,小王他……不行了。”一個年輕的牧羊衛抱著同伴跑過來,聲音帶著哭腔。被抱著的隊員臉色青紫,嘴角不斷溢出黑色的涎水,皮膚下能看到一縷縷淡紅色的細線在快速游走——那是腐心蠱在啃噬他的心臟。
李昂蹲下身,伸出手,指尖的凈氣剛觸碰到隊員的皮膚,淡紅色的細線就猛地竄了過來,順著他的指尖想要鉆進體內。李昂連忙收回手,臉色變得更加凝重:“腐心蠱的毒性又變強了,凈氣根本壓制不住。我們必須盡快找到養蠱人的老巢,不然兄弟們都會死在這里。”
他不知道,在沼澤深處的一座隱蔽石屋里,養蠱人部落的首領“蠱婆婆”,正用一根銀針刺破指尖,將鮮血滴入面前的陶碗中。陶碗里裝著墨綠色的沼澤水,水面上漂浮著數十只細小的腐心蠱,接觸到鮮血后,蠱蟲的顏色漸漸變成了深紅色,體表的紋路也變得更加清晰。
“牧羊衛的凈氣越來越沒用了。”蠱婆婆的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她抬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女,“阿蠻,你去盯著他們,等腐心蠱完全成熟,就把他們都引到沼澤中心的‘蠱母池’,讓蠱母吸收他們的精氣。”
名叫阿蠻的少女點了點頭,她穿著一身繡著蠱紋的短衫,腰間掛著三個彩色的蠱囊,囊口露出細小的蠱蟲觸須。她的眼神里沒有同齡人的活潑,只有與年齡不符的冷漠——在養蠱人部落,弱肉強食是唯一的規則,她能活到現在,靠的就是對蠱婆婆的絕對服從,和對“力量”的極度渴望。
可沒人知道,阿蠻的袖口里,藏著一枚淡紫色的蠱卵——那是三天前,她在沼澤邊緣撿到的,卵殼上的紋路很奇怪,既不是南河州的本土蠱蟲,也不是她見過的任何一種蠱卵。更詭異的是,這枚蠱卵會偶爾發燙,傳遞出模糊的“指令”,讓她盯著蠱婆婆的一舉一動,記錄腐心蠱的培育方法。
這枚蠱卵,是陸離三天前故意留在沼澤邊緣的“引子”。
此刻,陸離正懸浮在瘴骨沼上空的瘴氣層中,周身被一層透明的道源屏障籠罩,隔絕了腐臭的氣息和蠱蟲的侵擾。他的指尖泛著淡紅色的微光,那是從腐心蠱中提取的“蠱毒本源”,正通過道網的能量絲線,緩慢注入阿蠻袖中的蠱卵里。
他選擇南河州的瘴骨沼,并非偶然。這里的腐心蠱與北冰州的冰蠱、西瀚州的毒砂蠱不同,它不依賴低溫或毒砂,而是以“活物心臟”為養料,傳染性更強,且能通過瘴氣擴散——這種特性,正好用來完善道網的“大范圍監測系統”。
“養蠱人部落掌握著腐心蠱的核心培育技術,阿蠻的野心,是最好的‘突破口’。”陸離的眼神淡漠地掃過石屋的方向,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他早就通過道網看穿了阿蠻的心思——這個少女表面服從蠱婆婆,實則一直想取代她成為部落首領,而那枚蠱卵,就是他遞給阿蠻的“刀”。
接下來的三天,瘴骨沼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牧羊衛的隊員又損失了三個,李昂不得不向州府請求支援,卻只收到一道冰冷的指令:“堅守瘴骨沼,不得撤退,等待‘道主’指令。”
而養蠱人部落這邊,阿蠻按照蠱卵的“指令”,悄悄在蠱婆婆的食物里加入了微量的“散蠱粉”——這種粉末不會殺死蠱婆婆,卻會讓她培育的腐心蠱出現細微的失控,變得更加兇戾,也更容易被道網感知。
第四天清晨,蠱婆婆終于宣布腐心蠱完全成熟。
“阿蠻,去把牧羊衛引到蠱母池。”蠱婆婆的臉色有些蒼白,最近培育腐心蠱時,她總覺得蠱蟲有些不受控制,卻沒多想,只當是精氣不夠,“這次一定要把他們全部解決,讓州府知道,我們養蠱人不是好惹的!”
阿蠻點了點頭,轉身走出石屋。她走到沼澤邊緣,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蹤,朝著牧羊衛的方向跑去。李昂看到阿蠻,立刻帶領剩余的隊員追了上去——他知道,這是找到養蠱人老巢的唯一機會。
阿蠻帶著牧羊衛,朝著沼澤中心的蠱母池跑去。沿途的瘴氣越來越濃,空氣中的腐臭氣息也越來越重,地面上的黑水開始冒泡,無數淡紅色的腐心蠱從水中鉆出來,朝著牧羊衛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