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那串冰冷的漢字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盤踞在數據流的中央。
凌霜的瞳孔驟然收縮,指尖在鍵盤上懸停了一瞬。
重點排查……頻繁生火……公職人員家屬……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讓她瞬間聞到了一股焦糊味,不是廚房里的,而是權力傾軋時才會有的那種。
她腦子里“嗡”的一聲,立刻串聯起了前幾天那件看似不起眼的人事調動。
某位以嚴苛著稱的督查組長,在審閱一份關于“新型甜品對青少年思想影響”的報告時,僅僅批了兩個字——“再議”。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第二天,這位組長就被一紙調令發配到了鳥不拉屎的檔案科,美其名曰“輪崗鍛煉”。
當時她還以為是內部神仙打架,現在看來,這哪是打架,這分明是精準清除。
對方這是急了,破防了,開始不講武德,直接從內部搞大清洗,試圖把他們用一道道美食點燃的星星之火,連鍋端了。
這操作屬實是有點騷,但不得不承認,夠狠。
“陸遠!小桃!十萬火急,線上會議,三秒內接通!”凌霜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電流般的急促。
屏幕上光影閃爍,陸遠那張睡眼惺忪的帥臉和扎著丸子頭、眼神靈動的小桃幾乎同時出現。
“怎么了霜姐?對面服務器又炸了?”陸遠打了個哈欠,背景里似乎還有鍋鏟碰撞的聲音。
“比炸服嚴重,”凌霜直接把截獲的情報共享到屏幕上,言簡意賅,“我們的敵人不裝了,他們攤牌了,現在連你家廚房的抽油煙機都可能被列為重點監控對象。”
小桃的丸子頭晃了晃,她湊近屏幕,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們想把‘做飯’和‘叛亂’劃等號?通過污名化日常行為,來孤立我們?”
“沒錯,”凌霜點頭,“他們要讓體制內的支持者和潛在支持者感到恐懼。今天你家多炒了兩個菜,明天紀委就可能上門請你喝茶。誰還敢?”
會議室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陸遠那邊傳來“刺啦”一聲,像是在給雞蛋翻面。
“那我們就不冒煙了?”陸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懶散,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貨腦子轉得比誰都快。
“不行!”小桃幾乎是脫口而出,她的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仿佛一個絕妙的“整活兒”計劃正在腦內光速成型,“他們怕‘冒煙’,我們就讓這煙火氣,飄滿整座城,讓他們分不清誰是我們的同志,誰是真正的廚子!”
她雙手在空中比劃著,語速飛快:“我提議,立刻發起‘萬家灶火認領計劃’!我們搞一個民間的共建平臺,邀請所有心里還有火的人,在自己家做飯的時候,隨手拍一張照片上傳。不用拍人,就拍鍋,拍菜,然后標注上統一的話題——‘這是我守護的灶’!”
“有點意思,”陸遠吹了聲口哨,“行為藝術?”
“不只是行為藝術!”小桃的眼神更亮了,“關鍵在于,我們設定一個統一的、低成本的、無法被禁止的視覺符號。比如,在每張照片里的鍋蓋邊緣,都貼上一小塊最普通的紅色電工膠帶。這玩意兒五金店一塊錢能買一大卷,誰也管不著。我們就管它叫‘火種未熄’的標志!”
她頓了頓,聲音里充滿了感染力:“我們要用海量的照片告訴那些躲在暗處的人,給家人做飯的不是什么思想動搖者,是你的鄰居老王,是給你孩子看病的李醫生,是每天早上跟你笑著打招呼的保安大叔!他們要抓?可以啊,先把全城的家屬院都給封了再說!”
凌霜的這丫頭,總能用最四兩撥千斤的方式,把對方的雷霆一擊化解成一場人民的狂歡。
“我配合。”陸了半個身子,手里還拿著一個搪瓷缸子,“我馬上就出一個‘家庭版打不死炒飯’的教學視頻,全程不用任何專業廚具,一個電飯鍋內膽,一個喝水的搪瓷缸,一把不銹鋼湯勺,齊活兒。視頻里我就告訴大家,米糙點沒關系,醬油少點也能香,關鍵是——別特么讓人把你的鍋給奪走了!”
他壞笑著補充道:“我再加個彩蛋,教大家怎么利用鍋底那一丟丟無法避免的焦痕,巧妙地拼出一個‘火’字的圖案。以后咱們的人上門查水表,哦不,是串門的時候,借口鍋沒刷干凈,翻過來看一眼鍋底,誰家鍋底有字,誰就是自己人。這可比對暗號安全多了,堪稱新時代的‘廚具密碼學’。”
行動如同一場病毒式的風暴,迅速席卷了整個城市。
“萬家灶火認領計劃”的平臺在上線后的短短三天內,就涌入了超過兩萬張帶著紅色膠帶標記的廚房照片。
照片的來源地五花八門,有擁擠的教師單身宿舍,有窗明幾凈的醫生公寓,甚至有好幾張照片的定位,就戳在市公安局的家屬院里。
更戲劇性的變化在人心里悄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