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的指尖在屏幕上懸停了一秒,那串陌生的號碼像一枚燒熱的炭,燙得她心頭一顫。
她沒有回復,而是反手將手機揣回兜里,動作利落得像個訓練有素的特工。
她快步穿過人聲鼎沸的夜市,拐進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窄巷。
巷子盡頭,一個半舊的快遞柜在昏黃的聲控燈下亮起,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個待取包裹。
輸入短信里附帶的取件碼,柜門“咔噠”一聲彈開。
里面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東西,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牛皮紙包裹,輕飄飄的,晃動起來卻有輕微的磕碰聲。
回到他們稱之為“方舟”的由廢棄公交車改造的中央廚房,陸遠正在擦拭一口巨大的行軍鍋,鍋壁映出他專注而疲憊的臉。
小桃將包裹放在操作臺上,用一把裁紙刀小心翼翼地劃開封條。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洗得發白、邊緣甚至有些變形的兒童鋁飯盒。
飯盒的卡扣上,還掛著一個褪了色的奧特曼掛件。
小桃的心沒來由地一緊,她打開飯盒,一股淡淡的甜香混雜著些許焦糊氣鉆進鼻腔。
飯盒里,孤零零地躺著半塊焦糖紅薯餅,邊緣已經干硬,但依舊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飯盒底下壓著一張對折的信紙,是那種小學生用的作業紙,上面是一行娟秀又帶著一絲顫抖的字跡:“這是我閨女藏起來的‘秘密早餐’,她說這是‘陸叔叔的味道’,能讓她在學校不怕老師兇。”
陸遠擦鍋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走過來,拿起那半塊紅薯餅,指尖輕輕摩挲著粗糙的斷面,眼神復雜。
“寄件地址呢?”他聲音有些沙啞。
小桃把揉成一團的快遞單攤平在桌上:“地址寫得很模糊,只寫了‘青松路大院’,但你看這物流單的始發站點,”她指著那一小行字,“是市委家屬大院的內部驛站。”
空氣仿佛凝固了。
市委家屬大院,那可是“凈灶組”政策的核心策源地,是他們這場“吃飯戰爭”的敵軍大本營。
給他們送飯,這操作簡直離譜,屬于是在閻王殿門口蹦迪,在太歲頭上動土。
小桃沒給陸遠傷感的時間,手指在平板電腦上飛速敲擊,調出了近一個月所有標記為“機關專供”的特殊配送記錄。
這些訂單都用了代號,收貨地址也做了模糊化處理。
但大數據不會說謊,她很快鎖定了一個可疑目標。
“找到了,”小桃放大了一份訂單詳情,“連續三周,每周一三五,固定訂購‘低糖南瓜餅’,備注是‘給孩子當零食,務必少油少糖’。收貨人登記的是‘李秘書代簽’。”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我剛剛交叉比對了家屬院的住戶信息,這位李秘書,全名李建國,他女兒今年七歲,三個月前因為校園霸凌患上了嚴重的厭食癥。”
原來,他們以為的“低糖南瓜餅”,到了一個厭食癥小女孩嘴里,就成了能對抗恐懼的“秘密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