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晨光精準地投射在新立的“備案001”木牌上,仿佛聚光燈打在一位沉默的主角身上。
廢墟之上,陸遠正哼著不知名的小調,用一口最普通的平底鍋煎著蛋。
蛋液在熱油中滋滋作響,邊緣泛起一圈漂亮的焦邊,太陽蛋的蛋黃顫巍巍地保持著完美的半流質狀態(tài),堪稱強迫癥福音。
就在他準備出鍋時,手邊的老式智能機“叮”地一聲,屏幕上彈出的通知像一盆冷水,澆滅了煎蛋帶來的所有小確幸:“‘百匠歸宗宴’報名截止通知:尊敬的陸遠先生,因您未能提供至少一名持證在籍廚師的聯(lián)名推薦,您的參賽資格審核未通過。”
陸遠盯著那行字,動作停滯了三秒,隨即嗤笑一聲,聲線里滿是堪比西伯利亞寒流的嘲諷:“我人直接裂開。合著我拿命救了半座城,到頭來還沒一張破紙有含金量?這世界終究是癲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
“不是紙的問題,是人的問題。”一個清冷如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凌霜不知何時已站在那里,一身勁裝,身形挺拔如松,指間的短刀刀尖無意識地在粗糙的地面上輕點,劃出細碎的刮擦聲,像在為這不公的世界伴奏。
“昨夜,柳元正緊急召集了廚師協(xié)會下轄的十二個分會會長,下了死命令:誰敢為陸遠背書,即刻逐出師門,永不錄用。”
話音未落,院墻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老鄭拎著他那口標志性的行軍鍋,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一屁股坐在石墩上,滿臉愁容地嘆氣:“小陸啊,這事兒……難辦了。我這種退役炊事兵,沒那個資格簽字。但我剛從幾個老哥們那兒打聽到,城里九成以上夠資格的老師傅,昨晚都被請去‘喝茶’了,說是聊聊行業(yè)未來,我呸!這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嗎!”
老鄭的義憤填膺還沒表達完,一個瘦小的身影“噌”地一下從另一側的墻頭翻了進來,動作利落,落地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是小豆子,那個曾在后廚被陸遠指點過的幫工學徒。
他臉色煞白,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手里死死攥著一封被汗水浸得皺巴巴的信,沖到陸遠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塞給他:“陸……陸師傅……我?guī)煾浮桓襾恚屛彝低蛋堰@個給您……”
陸遠展開信紙,上面沒有長篇大論,只有一行歪歪扭扭卻力透紙背的大字:“我想吃有感情的飯。”
字的下方,赫然是十個鮮紅的指印,深淺不一,帶著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腥氣。
這十個指印,來自十個像小豆子師父一樣,在廚房最底層摸爬滾打,連姓名都不配出現(xiàn)在菜單上的幫工廚師。
他們沒有資格推薦,卻用最原始、最決絕的方式,遞上了自己的“推薦信”。
陸遠盯著那行字和那十個血指印,眼眶微微發(fā)熱。
他緩緩將信紙折好,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身的口袋。
然后,他抬起頭,臉上先前所有的譏諷與無奈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燦爛到有些晃眼的笑容。
他笑了,笑聲不大,卻震得空氣嗡嗡作響。
“好啊。”他輕聲說,像是在對自己,也像是在對整個世界宣告,“既然他們不讓我正大光明地登臺唱戲,那我就鉆進后臺,給他們來一出驚天魔盜團——讓他們所有人都吃上我做的菜,卻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菜,究竟是哪個活菩薩做的!”
夜幕降臨,城市在虛假的繁華中沉睡。
幽冥后勤的秘密通訊頻道中,一條加密信息悄然發(fā)送給了早已潛伏在宴會籌備組的馮大勺。
不久,花姨的消息回傳:天賜良機,宴會后勤組因臨時有人“食物中毒”,急缺人手,可通過一位代號“影刃”的舊識關系,安排陸遠以“臨時雜役”的身份混入廚房。
同一時間,凌霜換上了一身便于行動的夜行黑衣,如同一道融于暗影的鬼魅,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即將舉辦宴會的會場。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在安保巡邏的間隙,輕松卸下了通往后廚關鍵路徑上的三臺監(jiān)控攝像頭,還順手調整了另外兩臺的角度,制造出完美的視覺死角。
“你負責顛勺,我負責讓監(jiān)控集體‘顛公’。”她通過耳麥冷冷地對陸遠說,“你只管做你的飯,我負責讓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在做飯。”
“收到。”陸遠的回應從城市另一端的后巷傳來,他正將那口陪伴多年的玄鐵鍋扛上肩,“這年頭當個廚子還得兼職當特工,真是離譜到家了。不過我喜歡。”
宴會前夜,氣氛肅殺。
金碧輝煌的后廚之內,來自各地的名廚正襟危坐,各自準備著明天的參賽食材,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硝煙。
就在這時,負責監(jiān)督物料的馮大勺突然一聲暴喝,將一鍋剛剛燉好的“清燉雪耳”狠狠摔在地上,湯汁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