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城市像被按下了靜音鍵。
陸遠盤坐在舊樓天臺的水泥地上,十二臺老式錄音機在他腳邊圍成半圓,磁帶轉動的“沙沙”聲混著夜風鉆進耳朵。
他盯著最中間那臺紅色機身的錄音機——那是小桃翻出的老物件,外殼還粘著半塊褪色的卡通貼紙。
“叮——”
耳麥里傳來陳博士的電子音,帶著點抑制不住的激動:“情緒共振頻率校準完成,七組聲波模板已注入。”
凌霜蹲在三米外的檐角,黑色戰術靴抵著女兒墻,短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她的視線始終追著空中巡邏的無人機,聽見動靜后側頭:“你確定這招能行?
半小時前他們剛升級了AI嗅覺模型,上回炸廚房那招都被反追蹤了。“
陸遠沒抬頭,指尖輕輕拂過一臺錄音機的旋鈕。
金屬觸感讓他想起小時候偷玩爸爸的老收音機,那時媽媽總說“別碰,那是要修的”,可轉頭又會塞給他一塊裹著油紙的煎餅——油星子滲進紙里,在昏黃燈泡下泛著暖光。
“他們懂算法,”他忽然笑了,指節敲了敲錄音機,“但不懂我媽當年怕我餓著,半夜偷偷塞進書包的那塊煎餅。”
小桃抱著一疊泛黃磁帶從樓梯口走上來,她的病號服洗得發白,袖口還沾著點飯粒。
經過凌霜身邊時,她下意識縮了縮肩膀——女特工的氣場太像醫院里的護士長了。
但等走到陸遠面前,她的眼睛亮起來:“這是我錄的。。。。。。我化療時,隔壁床阿姨給我唱的《小白菜》。”
磁帶外殼貼著便利貼,歪歪扭扭寫著“阿姨的聲音,要輕輕放”。
陸遠接過時,指尖碰到小桃冰涼的手背——這姑娘就算康復了,身體還是虛得很。
他把磁帶輕輕放進最近的錄音機,抬頭時正看見小桃盯著他胸前的鍋鏟掛墜,那是用報廢的炒菜鍋敲出來的。
“夠了,”他拍拍膝蓋上的灰,“這世上最難偽造的,是餓過的人等飯時的心跳。”
零點整。
所有錄音機的指針同時跳動。
第一聲童聲從喇叭里飄出來,帶著點奶聲奶氣的尾音:“媽媽,飯好了嗎?”
空氣突然像被揉皺的玻璃紙。
最先有反應的是巡邏無人機。
它們原本規律的嗡鳴聲驟然變調,像被掐住脖子的蜜蜂,歪歪扭扭撞向居民樓外墻。
某棟老樓的防盜窗“當啷”一聲,一架無人機砸在上面,攝像頭還在亂轉,活像只被拍暈的蒼蠅。
崗哨亭里,兩個士兵同時摘下防毒面具。
年輕的那個盯著天空,喉結滾動:“班長。。。。。。這味兒。。。。。。”
“是我奶奶家的灶臺,”老班長的手在抖,他想起小時候總蹲在灶臺邊,看奶奶往鐵鍋里倒菜籽油,“滋啦”一聲,蔥花爆香的瞬間,他能把鼻尖貼在玻璃上,看油花在鍋底跳舞。
系統提示音在陸遠腦海里炸開,淡藍色的光幕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