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炮的嗡鳴撕裂雪夜。
雷震坐在指揮艙里,戰術目鏡鎖定陸遠的喉結——這個總愛系著油漬圍裙的廚子,此刻正站在被雪水浸透的青石板上,手里端著碗還冒著熱氣的蛋炒飯。
他身后,凌霜的指尖已經扣住腰間短刃,卻在抬眼的瞬間頓住——那些從各個角落涌來的霧氣,正裹著她最不愿想起的畫面:十二歲的冬夜,孤兒院廚房的煤爐上,老院長用搪瓷缸給她溫的牛奶,奶皮上凝結著的星星點點,此刻正隨著甜香在空氣中浮動。
“開火!”雷震的命令混著雪花砸進通訊器。
駕駛員的手指剛要按下發射鍵,后頸突然一涼。
他下意識轉頭,看見巷口的修車攤前,那個總愛叼著煙卷的老周正彎腰翻找工具箱,鐵盒里滾出半塊烤紅薯,焦皮裂開的瞬間,暖香裹著“小兔崽子,冷了吧”的吆喝撞進他鼻腔。
這聲音太像三年前出任務受傷時,在巷子里救他的修車匠,駕駛員的瞳孔驟然收縮,按按鈕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來:“報告。。。味覺干擾強度超標!”
“廢物!”雷震踹開艙門躍下戰車,戰術靴碾過積雪的聲響比炮聲更刺耳。
他剛要呵斥,鼻尖突然竄進股姜茶的辛辣——是母親的味道。
記憶里每個發燒的夜晚,母親都會煮上一大壺,瓷碗沿總沾著她煮茶時濺上的糖漬。
雷震的太陽穴突突跳著,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卻在抬眼時愣住:街道兩側的窗戶正一扇接一扇打開,十七戶人家的燈光像星星落進雪幕里。
東巷口,李小刀用斷刀敲了第三下鍋耳。
“叮——”
這聲清響像根銀針挑破了某種桎梏。
獨居的王奶奶端著青瓷碗探出頭,碗里的臘八粥還冒著熱氣,棗子在米漿里浮成小紅船;環衛工老張舉著鋁飯盒,咸菜泡飯的咸香混著他特有的煙草味;外賣員小林掀開保溫箱,涼透的蓋澆飯上,醬汁在米飯上暈開的痕跡,和上個月暴雨天他送錯餐時,那戶人家說“涼了也香”的笑臉重疊在一起。
“那天雨太大。。。。。。”有士兵突然跪坐在雪地里,槍管“當啷”砸在地上。
他盯著外賣員手里的蓋澆飯,喉結動了動,“我送晚了半小時,你們誰也沒收我錢。。。。。。”他的話像顆投入湖面的石子,更多抽噎聲在隊伍里炸開。
扛著火箭筒的女兵抹了把臉,睫毛上的雪化成水,“我奶奶臨終前。。。。。。就是這個白菜豆腐湯的味道。。。。。。”
陸遠望著這一幕,掌心的汗把碗沿都焐熱了。
系統提示在眼前瘋狂跳動,紅光幾乎要灼傷視網膜,他卻笑得像個偷到糖的孩子——這些味道不是系統生成的幻味,是這條老街每一個被他治愈過的人,藏在記憶最深處的溫暖,此刻正順著他埋下的“共情雷”,炸成漫天星光。
“小桃,過來。”他轉身,看見那個總愛縮在角落的姑娘正扶著灶臺臺階往上挪。
病號服的袖口沾著飯粒,發梢還滴著煮銀耳羹時濺上的水,可她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
陸遠把長柄勺遞過去,指尖觸到她冰涼的手腕,“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