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西游記》中的孫悟空最忌諱別人叫他“弼馬溫”,因為這是當時玉帝為安撫他,給的他第一個官職。我們今天的主人公秦同樣也是從養(yǎng)馬官干起,卻一發(fā)不可收拾,直接干到了皇帝。
秦人的祖先非子,特長是伺候牲口,尤其擅長養(yǎng)馬,把馬喂得“馬大蕃息”——用今天的話說,就是膘肥體壯、繁殖能力超強。當時周朝的天子是周孝王,正愁沒好馬打仗,一聽有這么號人才,立馬把他找來:“汧水渭水那片空地給你,好好養(yǎng)馬,養(yǎng)好了有賞!”非子不負所望,把馬群打理得井井有條,周孝王大手一揮:“你這本事,得給你個正經(jīng)名分!”就把秦地封給了他,算是秦國的第一塊地盤。《秦本紀》里寫得清楚:“孝王曰:‘昔伯翳為舜主畜,畜多息,故有土,賜姓嬴。今其后世亦為朕息馬,朕其分土為附庸。’邑之秦,使復續(xù)嬴氏祀,號曰秦嬴。”
從養(yǎng)馬的附庸到諸侯國,秦國的前幾百年過得相當憋屈。周幽王烽火戲諸侯那會兒,犬戎攻破鎬京,周天子都死在了亂軍里。別的諸侯還在觀望,秦襄公卻帶著本部人馬玩命沖鋒,護送周平王東遷洛邑。平王感動得不行,當場畫了張空頭支票:“西戎占了咱周朝的老地盤,你要是能把他們打跑,那些地就都歸你!”襄公一聽,眼睛都亮了——這相當于陳賡對李云龍說的“老子什么都不管,老子什么都不知道,能搶多少看你本事”,當即磕頭謝恩,回去就帶著人跟西戎死磕,《秦本紀》載“襄公將兵救周,戰(zhàn)甚力,有功”,雖然他自己沒等到封地到手就戰(zhàn)死了,但秦國總算靠著這波“勤王”操作,正式成了周朝的諸侯國,有了逐鹿天下的入場券。
真正讓秦國開始“打怪升級”的,是秦穆公。這哥們是個“人才收集狂”,聽說百里奚是個高人,可惜被楚國抓了當奴隸,他就琢磨:“直接去要,楚國肯定不給,不如裝傻充愣。”于是派人去楚國說:“我家有個奴隸叫百里奚,跑您這兒了,我想用五張黑羊皮把他換回來。”楚國一看,就個老奴隸,五張羊皮挺值,當場放人。等百里奚到了秦國,秦穆公一看——嚯,七十多歲的老頭了,頭發(fā)都白了。百里奚倒也實在:“您要是讓我去打老虎,我確實老了;但您要是讓我謀劃國家大事,我比姜子牙當年還年輕呢!”穆公一聽這話,知道撿到寶了,立馬拜他為相。這就是“五羖大夫”的由來,《秦本紀》里特意記了這筆:“繆公大說,授之國政,號曰五羖大夫。”
有了百里奚,穆公又挖來了蹇叔,這倆人跟哼哈二將似的,把秦國治理得蒸蒸日上。但穆公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想向東擴張,跟中原諸侯叫板,結(jié)果第一次就栽了跟頭——派兵去打鄭國,半路上被鄭國商人弦高用十二頭牛忽悠了(弦高假裝是鄭國使者,說“國君知道您要來,特意讓我送點禮”),只好順手滅了滑國。這一下捅了馬蜂窩,滑國是晉國的小弟,晉襄公當場怒了,在崤山設下埋伏,把秦軍殺得片甲不留,三個主將全被活捉。
按說吃了這么大虧,換別人可能就慫了,但穆公不。他穿著喪服在城外等敗軍回來,對著殘兵哭著說:“都怪我沒聽百里奚、蹇叔的話,害你們受苦了!”不但沒殺被俘的主將,還好吃好喝伺候著,讓他們戴罪立功。后來這三人果然爭氣,帶兵打敗了晉國,報了崤山之仇。
穆公不光會報仇,還懂收買人心——有一次他丟了幾匹好馬,發(fā)現(xiàn)是被山里的野人吃了,手下要去算賬,穆公卻說:“君子不能因為畜生殺人,再說他們吃了我的馬,肯定是餓壞了。”居然讓人送了酒給野人們,讓他們就著馬肉喝。后來秦晉打仗,穆公被晉軍包圍,眼看要完蛋,突然沖出一群野人玩命廝殺,把他救了出來——正是當年吃他馬肉的那群人。這波操作,把“以德報怨”玩成了“投資回報率百分百”的典范。
不過穆公最牛的還是“稱霸西戎”。他用計活捉了西戎的由余(由余是晉國人,卻在西戎當官,穆公覺得他是人才,就用美女和音樂腐蝕西戎王,又留住由余不讓走,等西戎王沉迷享樂,再放由余回去,由余一看國王沒救了,干脆投奔秦國),然后照著由余的計謀,一口氣征服了十二個西戎國家,周天子都派人來道賀,賜了金鼓,承認他是西方的霸主。《秦本紀》里說“秦用由余謀伐戎王,益國十二,開地千里,遂霸西戎”,這一下,秦國的地盤擴大了好幾圈,成了西邊沒人敢惹的狠角色。
穆公之后,秦國消停了一陣子,不是不想折騰,是實在沒遇上好領導。直到秦孝公繼位,這哥們一上臺就發(fā)了篇“求賢令”,大意是:“我祖宗穆公當年多牛,可惜后來國家不爭氣,我心里憋屈!誰能幫我變強,我給他高官厚祿,分土地!”這時候,一個叫公孫鞅的衛(wèi)國人跑來應聘,也就是后來的商鞅。
商鞅跟孝公聊了三次,前兩次講“帝道”“王道”,孝公聽得直打瞌睡;第三次講“霸道”,孝公立馬精神了,倆人湊在一起聊了好幾天,越聊越投機。商鞅變法的核心就倆字:“狠”和“信”。為了讓老百姓相信變法是真的,他在國都南門立了根三丈長的木頭,說誰能搬到北門,賞十金。老百姓都覺得這事兒太離譜,沒人敢動。商鞅又把賞金提到五十金,終于有個愣頭青試了試,當場拿到賞金。這一下,全國都知道“商鞅說話算數(shù)”,變法就這么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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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法的內(nèi)容,擱今天看都夠硬核:老百姓只能種地和打仗,種地多的免稅,打仗立功的給爵位;貴族沒功勞就沒特權(quán),宗室子弟也不例外;一家人要是不分家,賦稅加倍,逼著老百姓獨立搞生產(chǎn);還搞了連坐制,一家犯罪,鄰居不舉報就得一起受罰。這一套組合拳下來,秦國老百姓要么在地里玩命干活,要么在戰(zhàn)場上玩命砍人,國家瞬間就富了強了。《秦本紀》載“變法修刑,內(nèi)務耕稼,外勸戰(zhàn)死之賞罰,孝公善之”,但商鞅也得罪了一堆貴族,為后來的結(jié)局埋下了伏筆。
有一次,太子嬴駟犯了法,商鞅說:“法不遵行,是因為上面的人帶頭犯法。”雖然沒直接罰太子,但把太子的老師公子虔的鼻子給割了,另一個老師公孫賈臉上刺了字。這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孝公死后,嬴駟繼位(也就是秦惠文王),公子虔這幫人立馬誣告商鞅謀反,商鞅想跑,結(jié)果住店時老板說“商君有令,沒證件不能住店”,他自己定的規(guī)矩把自己坑了,最后被車裂而死。但他的變法卻被保留了下來,秦國就像上了發(fā)條的戰(zhàn)車,停不下來了。
秦惠文王時期,秦國又出了個牛人——張儀。這哥們是“連橫”的祖師爺,靠著一張嘴忽悠得六國暈頭轉(zhuǎn)向。當時六國想聯(lián)合起來對付秦國(也就是“合縱”),張儀跑到楚國,對楚懷王說:“只要您跟齊國斷交,秦國就給您六百里地。”楚懷王是個貪心鬼,立馬跟齊國翻臉,結(jié)果張儀說:“我說的是六里地啊,大王您聽錯了吧?”氣得楚懷王發(fā)兵打秦國,被打得大敗,不但沒拿到地,還丟了漢中。就這么著,張儀憑著“忽悠術(shù)”,幫秦國拆散了六國聯(lián)盟,《秦本紀》里說“張儀相秦,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秦國的地盤又大了一圈,還把四川這塊“天府之國”納入囊中,糧草問題徹底解決了。
惠文王之后,秦昭襄王繼位,這哥們更猛,在位五十六年,把秦國的霸權(quán)推到了頂峰。他手下有個“人屠”白起,打仗從來只算人頭不算成本。伊闕之戰(zhàn),白起一仗砍了韓魏聯(lián)軍二十四萬;長平之戰(zhàn),他把趙國四十萬降卒全坑殺了,整個趙國青壯年幾乎死光。《秦本紀》里光記載白起的戰(zhàn)功就占了好幾行:“白起為左更,攻韓、魏于伊闕,斬首二十四萬”“秦使武安君白起擊,大破趙于長平,四十余萬盡殺之”。當時六國一聽“白起”這倆字,小孩都不敢哭,簡直是行走的“死亡代名詞”。
昭襄王不光會打仗,還會玩政治。他用范雎的“遠交近攻”策略,離老遠的國家就忽悠結(jié)盟,跟前的鄰居就往死里打,一步步蠶食六國地盤。他還把周天子給滅了,公元前256年,秦昭王派將軍摎攻西周,周天子嚇得跑來投降,把所有土地和人口都獻給秦國,延續(xù)了八百年的周朝就這么沒了。《秦本紀》載“周民東亡,其器九鼎入于秦。周之亡矣”,這時候的秦國,已經(jīng)成了天下唯一的超級大國,統(tǒng)一天下只是時間問題。
昭襄王之后,秦國又經(jīng)歷了孝文王、莊襄王,這倆加起來在位不到四年,基本就是過渡角色。真正完成最后一擊的,是莊襄王的兒子——嬴政,也就是后來的秦始皇。
嬴政十三歲繼位,剛開始由呂不韋和太后趙姬掌權(quán)。呂不韋是個“風險投資大師”,當年把趙姬獻給莊襄王(當時還是質(zhì)子),才有了后來的富貴,他當丞相時,繼續(xù)推行“遠交近攻”,還編了本《呂氏春秋》,想留個好名聲。但嬴政這小子天生就是當?shù)弁醯牧希H政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呂不韋——先是把他罷官,趕到河南,后來又寫信罵他:“你對秦國有啥功勞?憑啥封你十萬戶?你跟我有啥關系?趕緊滾到蜀地去!”呂不韋一看,這是沒活路了,干脆喝毒酒自殺了。《秦本紀》里寫“相國呂不韋坐嫪毐免”,其實背后是嬴政清除障礙、獨掌大權(quán)的鐵腕。
掃清內(nèi)部障礙后,嬴政開始了統(tǒng)一天下的終極任務。他手下有王翦、王賁父子,這倆人跟“拆遷隊”似的,挨個把六國給“拆”了:公元前230年滅韓,228年滅趙,225年滅魏,223年滅楚,222年滅燕,221年滅齊,從此一統(tǒng)天下。
秦人充分發(fā)揮了我們老陜?nèi)顺钥嗄蛣诘木瘢瑥姆亲羽B(yǎng)馬到子嬰投降,秦國一共折騰了約700年,用幾百年的隱忍換來了十幾年的統(tǒng)一,最后又在十幾年內(nèi)迅速崩潰,堪稱“中國歷史上最刺激的創(chuàng)業(yè)與破產(chǎn)案例”。
秦國的故事告訴我們:能吃苦、敢改革、善用人,就能從“弼馬溫”逆襲成“秦始皇”。
參考《秦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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