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雪粒撞在玻璃窗上,像撒了把碎鹽。
陸遠蹲在灶臺前,鍋鏟在鐵鍋里翻出細碎的金浪,可他的目光總往里屋飄——竹床上的小桃縮成團,睫毛上還凝著昨夜的淚,呼吸輕得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叮——宿主關聯者生命體征持續下降。”系統提示音在視網膜上炸開紅光,“建議立即使用‘醒神菇’穩定經絡,否則三小時后可能引發記憶紊亂。”陸遠的手頓了頓,鍋鏟磕在鍋沿上發出脆響。
醒神菇是系統商城里換的靈植,上次用還是給凌霜治刀傷,現在要是暴露庫存。。。他揉了揉后頸,手機在圍裙口袋里震動起來。
加密短信的提示音很輕,顧千帆的消息跳出來:“拍賣會定于今晚,入場條件:做一道‘能讓死人想活’的菜。”陸遠盯著屏幕嗤笑,手指在“拒絕”鍵上懸了三秒,又慢慢縮回來。
里屋傳來小桃無意識的呢喃,尾音像被風揉碎的棉絮。
他低頭看了眼鍋里的炒飯,米粒在火光里泛著暖黃,突然想起小桃昨天抓著他衣角說“阿遠哥哥的飯比星星還亮”時,眼睛里那種清凌凌的光。
“系統。”他壓低聲音,用鍋鏟戳了戳灶臺縫隙,“有沒有不用暴露你的辦法?”
“叮——檢測到宿主為關聯者爭取資源的強烈意愿。”系統機械音難得帶了點波動,“可通過‘情感共鳴式烹飪’間接獲取所需藥材,前提是宿主需在今晚拍賣會上完成至少三百人次的‘記憶喚醒’。”陸遠瞇起眼,鍋鏟在掌心轉了個花:“三百個哭鼻子的富豪換一株蘑菇,這買賣。。。倒也不虧。”
午后的風卷著雪籽灌進巷口,老吳的毛線帽像團發霉的灰毛球,突然從墻根冒出來。
他往陸遠手里塞了個燙銀請柬,又摸出只黑色耳夾:“金匙會的破規矩,戴這個能屏蔽情緒掃描。”陸遠捏著耳夾看了看,金屬表面刻著細密的符文,觸感涼得像塊冰。“你以前也去過?”他挑眉。
老吳咧嘴笑,缺了顆門牙的窟窿漏風:“去過一次,回來就把祖傳面館改成‘想媽食堂’了——那群老東西吃了我做的手搟面,哭著要認我當干兒子,我可受不起。”話音未落他就縮著脖子往巷子里鉆,雪地上只留了串歪歪扭扭的腳印,活像被踩亂的算盤珠。
“他說的‘想媽食堂’,上個月上了美食榜熱搜。”凌霜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陸遠一抬頭,就見她踩著屋檐的積雪躍下,唐刀鞘在腿側磕出輕響,“上級批準我以‘私人助理’身份隨行。”她掃了眼陸遠手里的請柬,眉峰微挑,“防止你把拍賣會變成。。。食堂暴動現場。”
陸遠憋笑憋得肩膀直顫:“凌特工這是怕我掀了金匙會的桌子?”
“怕你掀桌子前先往他們湯里撒把糖。”凌霜面無表情,轉身時雪粒從她發梢簌簌落下,倒像是替她泄了點氣。
傍晚的地下停車場泛著冷光,陸遠套上顧千帆送來的定制西裝,鏡子里的人顯得格外陌生——平時松垮的圍裙換成了銀灰暗紋的西裝,可左胸口袋還塞著半卷油污的菜譜。
保溫箱擱在腳邊,掀開蓋子,“黃金流油蛋包飯”的香氣裹著熱氣涌出來,米飯是用響水稻米蒸的,每粒都裹著層半透明的膜,蛋液里混了微量微光粉,在箱內冷光下泛著珍珠白。
最關鍵的是,他出鍋前用鍋鏟以特定節奏敲了三次灶臺,低頻共振波在飯粒間形成細微的震顫,像根看不見的線,要勾著人往記憶里鉆。
“師父。”小囡囡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舉著幅水彩畫,畫紙邊緣還沾著沒干的顏料,“你要讓那些人。。。想起自己是誰。”畫里是個系圍裙的背影,身后飄著無數光點,每個光點里都映著不同的畫面:有扎羊角辮的小女孩踮腳夠灶臺,有穿白襯衫的年輕人在路燈下啃包子,還有個老太太顫巍巍端著碗,碗里的熱氣凝成了星星。
陸遠蹲下來,用指腹抹掉她鼻尖的藍顏料:“放心,我不讓他們哭,就讓他們活得像個人。”小囡囡重重點頭,發梢的蝴蝶結跟著晃,倒把他西裝前襟蹭了塊藍。
拍賣廳的門開時,陸遠聞到了金錢的味道——不是銅臭,是頂級香水混著雪茄的甜膩,像層黏糊糊的網。
環形席位上坐滿穿高定的富豪,每人耳后都閃著小紅點,是情緒監測儀的指示燈。
秦萬鈞坐在中央主位,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平板上跳動著綠色的心理曲線,像群被關在玻璃罐里的蟲子。
“請陸先生展示‘復活之味’。”司儀的聲音像鍍了層金,陸遠卻看見他喉結在領結下滾了滾,顯然也在緊張。
保溫箱打開的瞬間,香氣先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