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警報聲如同死神的指甲,狠狠刮過基地的每一個角落,將所有沉浸在故鄉舊夢中的靈魂粗暴地拽回現實。
陸遠被人從廚房“請”出來時,兩名全副武裝的守衛一左一右,與其說是押送,不如說是在“保護”,生怕他腳底抹油,原地飛升。
他一出門,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片場,誤入了什么大型喪尸圍城劇組。
整個營區,黑壓壓全是人。
一群頂著國寶級黑眼圈的特工,本該是龍精虎猛的殺戮機器,此刻卻像被抽走了魂兒,眼神渙散,神情恍惚地圍在食堂門口。
更離譜的是,好幾個人手里死死攥著昨晚吃剩的飯盒,把鼻子湊上去,用盡生命最后一點力氣,貪婪地嗅著那早已消散的油星子。
那架勢,仿佛不是在聞飯香,而是在吸食什么賽博仙丹。
陸遠心頭猛地一沉。
他懂了。
這幫哥們兒不是餓了,是昨晚的夢太香,他們舍不得醒,想用這點殘存的氣味,把自己再續回那個有家、有媽、有蒜苗炒肉的夢里。
簡直是大型戒斷反應現場。
與此同時,基地的最高監控室內,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嚴鐵城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他死死盯著全息投影上反復播放的畫面——一個代號“沙蝎”的S級特工,在虛擬格斗中一拳打爆了價值三百萬的模擬器,嘴里卻喃喃念著那句讓整個基地數據系統都差點宕機的話:“我想回家……吃您炒的蒜苗……”
那一聲帶著哭腔的“您”,像一記重錘,砸在嚴鐵城的心上。
他的右手食指無意識地在合金桌角上反復劃動,堅硬的金屬邊緣竟被他生生摳出了一道刺眼的血痕,他卻渾然不覺。
上午九點,頂層大佬們終于坐不住了,緊急召開閉門會議,美其名曰“數據異常研討會”。
陸遠作為本次“事故”的核心責任人,被“榮幸”地安排在單向玻璃的另一側,全程列席旁聽,待遇約等于動物園里供人參觀的大熊貓。
會議室里,一個戴著金絲眼鏡、身穿白大衣的專家唾沫橫飛,指著投影屏上滾動的一串串紅色警報數據:“各位請看!情感波動超標率百分之九十八!記憶深層回溯激活率百分之七十三!就在剛才,代號‘雷隼’的特工在進行高空索降訓練時,因為突然想起小時候他爸帶他放風箏,導致走神,從三十米高空摔下來,要不是有緩沖墊,人已經沒了!”
專家扶了扶眼鏡,聲色俱厲地總結:“種種跡象表明,外部膳食干預已經嚴重威脅到戰士們的心理屏障和任務穩定性!我建議,立即終止‘家常便飯’計劃,全面封鎖廚房,并對所有情感波動異常者,啟動B7強化注射,進行記憶覆蓋!”
一瞬間,會議室里響起一片附和聲。
嚴鐵城始終沉默,像一尊即將風化的雕像。
良久,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透過玻璃,精準地鎖定了陸遠。
“再給三天。”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我要看他,能不能把這群‘病人’,給我變回戰士。”
玻璃這頭的陸遠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冷笑,他沒有出聲,但口型清晰地對著嚴鐵城說出了三個字:“顛公顛婆。”
你們這群忘了自己也是人的家伙,才是病得最重的那個。
中午,陸遠回到他的一畝三分地——廚房。
果不其然,不銹鋼大門上,兩張巨大的白色封條交叉成一個“X”,上面還蓋著鮮紅的“最高指令”印章,儀式感拉滿,不知道的還以為里面封印著什么上古兇獸。
廚房里更是被搬空了,別說食材,連根蔥都被搜刮得干干凈凈,耗子進來都得含著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