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停下,陸遠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將那兩道詭異同步的曲線放大。
一條,是剛剛某個食客吃下加了“開懷辣椒”的紅燒肉后,從沮喪到狂喜再回歸平靜的情緒全程記錄。
另一條,則深埋于系統數據庫的角落,是他穿越之初,為測試系統功能,對自己使用“一忘皆空水”時記錄下的、被強制抹除一段悲傷記憶前的情緒波動。
兩條曲線在某個特定頻率上,產生了微弱的共振。
“強制性的情緒干預……”他摸著下巴,眉頭緊鎖,視線最終定格在另一塊屏幕上,那里是凌霜的數據,一條從始至終都平直得宛如心電圖停止的直線,比他的人生規劃還直。
無論是酸甜苦辣,還是他精心調配的“情緒猛料”,對她而言,都像是給石頭澆水,激不起半點漣漪。
他喃喃自語:“難道真是傳說中的不銹鋼舌頭,味覺神經被出廠設置焊死了?還是說……她根本就沒真正‘想吃’過什么東西?”這世上,怎么會有人對食物無動于衷?
這不科學,更不修仙!
“陸遠哥……”身后傳來小桃怯生生的聲音,小姑娘像只受驚的兔子,雙手背在身后,糾結地擰著衣角,“那個……姐姐她,不是不喜歡吃東西。”
陸遠回頭,挑了挑眉:“哦?那她是?”
“她每天晚上都會在自己的記賬本上寫‘明日愿望’,”小桃的聲音更低了,幾乎是耳語,“可她膽子好小,從來不敢說出口?!闭f著,她飛快地從身后掏出一張被捏得皺巴巴的紙條,塞進陸遠手里,然后一溜煙跑掉了,仿佛那張紙條是什么燙手山芋。
陸遠展開紙條,熟悉的娟秀字跡再次映入眼簾,依舊是那句簡單到近乎卑微的請求:“明天,想吃你親手剝的蒜?!?/p>
他盯著這行字,沉默了許久。
原來那根冰冷的直線之下,并非空無一物,而是一片被凍結的、不敢奢望的海洋。
第二天清晨,食客們照常在小院門口排起了長龍,卻發現門上掛著一塊木牌,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老板靈感爆發,閉店半日,潛心研發S級絕密新菜,中午準時開席,敬請期待(解釋權歸老板所有)?!?/p>
眾人一片嘩然,而廚房內,陸遠早已進入了戰斗狀態。
他大手一揮,調出系統商城,在琳瑯滿目的商品中精準鎖定目標,毫不猶豫地花費了12點功德,兌換了【柔情糯米露×2克】。
隨后,他又從一個標記著“究極私藏”的木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小撮米粒。
那米粒晶瑩剔透,仿佛蘊含著星光,正是系統獎勵的、能喚醒食材最深層記憶的“響水稻米”。
他今天要做的,是一道聽起來平平無奇,實則暗藏玄機的“蒜香猛火爆炒蛋”。
但這道菜的靈魂,既不是天價的米,也不是系統出品的露,而在于一個極其樸素的關鍵——所有的蒜瓣,必須由他親手,一瓣一瓣,完整地剝出來。
小桃端著水盆進來,看著陸遠桌上堆成小山的蒜頭,震驚地張大了嘴:“陸遠哥,你就為了……剝蒜,閉店半天?”這操作,屬實是讓她這個打工人看不懂了。
陸遠頭也不抬,指尖翻飛,蒜皮與蒜瓣在他手中精準分離,他神秘一笑,壓低聲音道:“小桃,你格局小了。這不是做菜,這是在搞行為藝術,懂嗎?一場專門為某個觀眾準備的,沉浸式戲劇。”
中午時分,小攤在一眾食客的翹首以盼中重新開張。
陸遠沒有急著開火,反而搬了個小馬扎,坐在院子中央,當著所有人的面,慢條斯理地剝起了剩下的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