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的瞳孔驟然收縮,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堪比打工人周一早會臨時加KPI的指令,陸遠已經像一頭被惹毛的熊,背起昏迷的許九齡,肌肉賁張地撞開通風管道的另一側擋板,整個人滾了出去。
凌晨兩點的廢棄配電站,空氣里彌漫著鐵銹和塵埃混合的怪味,比前女友的心都涼。
陸遠單膝跪地,將許九齡平放在地上,動作粗暴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柔。
他撕開醫療包,抓起一卷繃帶,卻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手腕。
許九齡睜開了眼,眼白里布滿血絲,嘴唇干裂得像是撒哈拉沙漠的地面。
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別……別救我……咳咳……去接線。”
陸遠額頭青筋暴起,差點沒把手里的繃帶當場盤出包漿:“你擱這兒跟我演什么霸總臨終托孤的戲碼呢?信不信我一針腎上腺素下去,讓你當場起來給我跳套廣播體操?”
“城東環衛站的老李,他要一份不加蔥的豬腳飯;西市菜場劉婆,她的老寒腿得喝加了姜絲的魚頭湯;南橋下修鞋的趙叔……他的鍋包肉要甜口重一點的……”許九齡無視了他的吐槽,自顧自地報著菜名,仿佛在交代一個神圣的交接清單,“他們……今晚都該收到飯。”
陸遠氣得發笑,咬著后槽牙道:“你倒挺會安排臨終遺言,怎么著,下輩子想轉行當外賣總調度?”
許九齡咳出一口血沫,臉上卻浮現出一抹慘淡的苦笑,那表情仿佛在說“年輕人,你不懂”:“這不是遺言……是交班。”
話音剛落,他就徹底昏了過去,手還死死地攥著陸遠,仿佛怕他提桶跑路。
清晨的微光刺破黑暗,一輛被魔改得堪比末日戰車的三輪車發出“突突突”的咆哮,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配電站門口。
車斗里堆滿了山一樣的空飯盒和保溫袋,騎車的是一位燙著精神小卷發、穿著運動服的阿姨。
“差評!居然讓老娘開著我買菜的寶貝疙瘩跑這種野路!”王姨跳下車,風風火火地把一個保溫箱扔給陸遠,“阿九怎么樣了?”
“暫時下線了,不過服務器還在。”陸遠言簡意賅。
“那就好。”王姨擦了擦手,又遞上一張薄如蟬翼的磁卡,“我黑進審計系統,給你搞了張‘安全路徑圖’,全城的監控節點都標出來了,跟著走,保證連只電子狗都發現不了你。另外,我已經通知了我的廣場舞姐妹團,東片區的投送她們負責了,口號是‘姐妹同心,外賣必達’!”
陸-新晉外賣員-遠看著桌上那幾十個寫著地址和菜名的待配送訂單,再看看這輛堪比移動軍火庫的三輪車,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行,今天‘深夜食堂’不開門,改做‘黎明快遞’!”
他轉身,單手將那口沉重的玄鐵鍋“哐當”一聲架在三輪車后座特制的卡槽里,隨手從懷里摸出一束寫滿了菜名的舊菜單,用打火機點燃,塞進了鍋底的簡易燃料倉。
“這鍋底燒的不是柴,”陸-哲學家-遠看著跳動的火焰,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是賬——今天全城的念想,我陸遠,包送!”
中午十二點,社區的空地上,畫風一度變得十分詭異。
小滿站在最前面,像個小老師,她身后,十幾個半大不大的孩子每人手里都捧著一只缺了口的碗,或者干脆就是個破鐵鍋。
“都聽好了,節奏要穩,就像心跳一樣!”小滿清了清嗓子,小臉嚴肅,“一邊敲,一邊在心里想著,你最想讓誰吃到一頓熱乎飯。記住,要很想很想,想到流口水的那種想!”
“鐺!鐺!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