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谷的冬日,風雪稍歇。
鉛灰色的云層裂開縫隙,吝嗇地灑下幾縷慘淡的日光,落在山谷中央那片被平整出來的開闊土地上。
這里,將成為初曉谷的心臟——中心廣場。
廣場地面用碎石鋪底,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水泥砂漿,雖未完全凝固,卻已顯出平整堅實的雛形。
此刻,廣場中央,一個巨大的水泥基座已經澆筑完成,如同沉默的磐石,穩穩地扎根在凍土之中。
基座周圍,黑壓壓的人群肅立無聲。工匠們穿著沾滿水泥灰漿的短褂,手上布滿老繭;農婦們裹著厚實的粗布頭巾,臉上帶著風霜;士兵們甲胄雖舊,卻挺直腰板,眼神銳利;孩子們被大人緊緊牽著,小臉上寫滿了好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基座旁那個被阿狗推著輪椅、緩緩前行的身影上。
楚驍。
他裹在厚重的狼裘大氅里,身形在寬大的裘衣下顯得異常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臉色灰敗如金紙,嘴唇干裂,沒有一絲血色。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雜音,肋下的空腔如同被冰錐反復穿刺,帶來陣陣深入骨髓的悶痛和眩暈。
精神裂谷的嗡鳴如同億萬只毒蜂在腦中肆虐,玉佩那冰冷死寂的腐朽氣息如同跗骨之蛆,瘋狂侵蝕著他殘存的生機。
他靠坐在輪椅上,身體因為劇痛而微微顫抖,但脊背卻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不倒的青松。
輪椅停在基座前。
楚驍的目光緩緩掃過肅立的人群。
那一張張飽經風霜、寫滿疲憊卻閃爍著希望光芒的臉龐,如同烙印般刻入他深陷的眼眸。
工匠手上的老繭,農婦臉上的溝壑,士兵甲胄上的刀痕……這些都是……活生生的“勞績”!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基座旁,那被巨大油布覆蓋著的、等待揭幕的……圖騰柱!
“阿狗……”楚驍的聲音嘶啞微弱,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阿狗深吸一口氣,小臉繃得緊緊的,眼中閃爍著激動和決絕的光芒。他上前一步,猛地抓住油布一角!
嘩啦——!
油布被用力掀開!
剎那間!
一道冰冷的、凝聚著力量與智慧光芒的……金屬輝光!
在慘淡的日光下驟然綻放!
圖騰柱!高達丈余!
通體由堅韌的青銅鑄就!柱身并非光滑,而是布滿了精密咬合、環環相扣的……巨大齒輪浮雕!
齒輪的齒牙鋒利、結構嚴謹、充滿了機械的力與美!
它們并非靜止,而是以一種極其精妙的姿態相互嚙合、層層遞進、盤旋向上!仿佛一臺無形的、永恒運轉的龐大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