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樂公主似乎早已料到她會有此一問,臉上并未露出詫異,只是眼中掠過一絲復雜的追憶,還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唏噓與沉痛。她微微傾身,將聲音壓得更低,低到幾乎只有兩人能聽見,仿佛怕驚擾了那些沉睡在歲月深處的秘密:“她確實是魂穿。這些東西,并非隨她魂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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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樂公主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僧袍的邊角,似乎在斟酌措辭,又像是在回憶那些遙遠的往事:“是在她入主中宮數年之后,朝政漸穩,四海升平。有一日,一位海外商賈手中,偶然得了這幾件‘異寶’。因其構造精巧,材質奇特,前所未見,便當做祥瑞貢品,進獻給了宮中。
海外商賈?
林蘇心頭猛地一跳。這個說法看似合情合理,將“異世之物”的來源歸于海外奇珍,既符合古人對異域的想象,也能勉強解釋物件的特殊性。可越是合理,越透著一絲巧合下的詭異——哪有這般恰巧,能讓兩件來自現代的物品,通過海外貿易的渠道,精準送到同為穿越者的靜安皇后手中?
“靜安見到這些物件時,據說……失態了片刻。”福樂公主的語調輕得像一縷煙,卻帶著掩不住的心疼,“她素來沉穩端莊,那是宮人唯一一次見她失了分寸,指尖都在抖。但也只是片刻,她便迅速收斂了情緒,表現出極大的‘喜愛’,當場下旨將其珍重收藏在鳳儀宮的暗格中。那位獻寶的商人,也因此得了不少賞賜,封了官。”
“那位官員呢?”林蘇沒有被“巧合”的表象迷惑,立刻追問,小小的眉頭擰起,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能接觸到這類“異寶”,又敢將其獻給皇后的人,絕非尋常庸碌之輩。
福樂公主臉上的血色瞬間淡了幾分,眼中的唏噓化作濃濃的沉痛與無奈,嘴唇翕動了幾下,才輕輕吐出兩個字,字字沉重:“死了。”
死了?
林蘇瞳孔驟然收縮,心一沉。果然,這“巧合”的背后,藏著不尋常的結局。
“怎么死的?”她的聲音依舊稚嫩,卻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急切。
“死在了……他自己研制的火炮里。”福樂公主的聲音帶著一種穿越了數十年歲月的沉重嘆息,每一個字都裹著悲涼,“那是一次皇家親觀的火炮試射,他為了展示自己的成果,親自操持。誰知炮管突然炸裂,火光沖天,他……尸骨無存。”
福樂公主閉上眼,似是不愿回想那慘烈的場景:“此事朝野震動,不少御史彈劾他鉆研‘奇技淫巧’,違背祖制,觸怒天威,死有余辜。先帝雖未明著降罪其家人,卻也默許了這種說法。自此,朝中對這類‘異術’更是諱莫如深,誰也不敢再提半個字。”
火炮!
這兩個字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林蘇心上。一個能獻上疑似現代物品的官員,竟然在私下研制火炮?這絕非偶然!他要么是另一個隱藏的穿越者,要么就是得到了某種異世傳承,而他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嗎?
林蘇沒有再追問,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小小的臉上褪去了所有孩童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與年齡極不相符的凝重。她伸出小手,指尖輕輕拂過泛黃的紙頁,小心翼翼地翻看起那疊殘稿。
果然,如她所料。
《基礎衛生防疫綱要》里,是關于水源凈化、垃圾處理、瘟疫預防的基礎常識,全是利于民生、不易引發爭議的內容;《簡易紡織機械改良圖說》畫著結構簡單的紡車改進圖紙,著眼于提高生產效率,改善百姓生計;《蒙學啟智初階》則是淺顯易懂的啟蒙讀物,強調識字、算數與邏輯思維,試圖從根源上改變蒙昧。
這些內容務實而溫和,字里行間能清晰看出靜安皇后的小心翼翼——她試圖用潛移默化的方式改善這個世界,卻始終避開了最敏感、最危險的領域。關于火炮,乃至任何超越當前時代太多的軍事技術、高精尖科技,殘稿中竟只字未提,仿佛從未存在過。
林蘇緩緩合上殘稿,紙頁間的磨損痕跡,是靜安皇后曾反復翻閱、細細斟酌的證明。她心中已然明了。
那位官員的死,絕非偶然。他進獻的現代物品,或許已經暴露了某些不該存在的“異世痕跡”;而他研制火炮的舉動,更是直接觸及了皇權最敏感的神經——武力。在封建王朝,最強大的武力必須牢牢掌握在皇室手中,任何私人或官員試圖染指、甚至超越皇家的軍事力量,都注定是死路一條。
這些來自異世的物品,以及可能隨之而來的、超越時代的知識,是柄鋒利的雙刃劍。它能快速推動社會進步,卻也能輕易引發王朝震蕩,甚至招來殺身之禍。靜安皇后顯然深知這一點,那位官員的慘死,更是給她敲響了最沉重的警鐘。
她選擇了隱藏最危險的部分,只將相對溫和、利于民生、不易引發忌憚的知識,以殘稿的形式秘密留存下來。而那些關于武器、關于可能顛覆王朝統治的核心秘密,或許在她意識到危險的那一刻,就已經被她親自銷毀,或是用某種更隱秘的方式封存;甚至,可能在她死后,被警覺的皇室成員發現,徹底接管、封禁,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看來,最鋒利的那把劍,要么被靜安皇后自己藏在了誰都找不到的地方,要么……就已經被徹底熔毀了。”林蘇在心中默然思忖,眼神漸漸變得深邃。
她抬起頭,看向福樂公主,眼底的困惑與震驚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超乎年齡的平靜。只是那平靜之下,涌動著更加堅定的意志,如同暗夜里燃得更旺的火種。
靜安皇后走過的路,她的成功與局限,她的隱忍與謹慎,她的犧牲與守護,都透過這木匣中的遺物,透過福樂公主的敘述,清晰地呈現在林蘇面前。那是一條步步驚心、如履薄冰的道路,既要隱藏身份,又要悄悄播撒火種,還要時刻提防來自皇權的猜忌與打壓。
前路,依然艱難,甚至可能比靜安皇后所處的時代更加危險——那位官員的死,已經讓皇室對“異術”充滿警惕,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異數”。
但,林蘇低頭看了看膝上的紫檀木匣,指尖輕輕撫過冰涼的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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