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既將梁夫人置于“失察無能”的境地,又直接將“始作俑者”的罪名,隱晦地扣在了墨蘭母女頭上。
梁老爺本就怒火中燒,聞言更是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查!立刻給我查!”他厲聲喝道,眼中滿是不容置疑的威嚴,“所有書稿,一頁不許留!全部收繳銷毀!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在侯府里宣揚這等異端邪說,敗壞我梁家的門風!”
壓力瞬間給到了梁夫人這邊。梁老爺已經動了真怒,庶長嫂又步步緊逼,若不能立刻給出交代,不僅她這個主母會被指責失察,嫡系一房也會在這場嫡庶博弈中落入下風,墨蘭和孩子們更是難逃責罰。
消息很快傳到了墨蘭的院子里。暖閣內,氣氛驟然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寧姐兒得知消息,小臉嚇得煞白,嘴唇微微顫抖,緊緊攥住了身邊曦曦的小手,手心全是冷汗。她知道,此事鬧到父親面前,絕非小事,若是被查出書稿是她們所寫,后果不堪設想。婉兒也嚇得臉色蒼白,悄悄依偎到寧姐兒身邊,眼中滿是惶恐,連大氣都不敢出。鬧鬧雖還不完全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但看著姐姐們的神色,也知道出了大事,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墨蘭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但臉上卻依舊保持著鎮定。她看著窗外被風吹得搖曳的梧桐葉,腦海中飛速運轉著。她知道,庶長嫂和春珂此番發難,絕非偶然,她們要的不僅僅是銷毀一本書稿,更是要借此事打擊一房,動搖她的地位,甚至可能要毀掉孩子們的前程。
這不僅僅是關于一本故事書的爭端,更是嫡庶兩房一次短兵相接的正面沖突。
她轉頭,看向身邊面色惶恐的女兒們,尤其是曦曦那雙清亮卻帶著堅定的眼睛。那本《化蝶》,凝聚著孩子們的心血,也藏著她自己一絲未曾泯滅的情懷,藏著她對女兒們未來的期許。她絕不能讓這本書稿被銷毀,更不能讓孩子們因此受到傷害。
墨蘭緩緩站直身子,眼底的慌亂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決絕。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語氣平穩地對女兒們說:“別怕,有娘在。”
梁夫人素來雷厲風行,既已得了梁老爺的鈞旨,便即刻召集心腹婆子、管事媽媽,親自坐鎮指揮,一場席卷整個永昌侯府的搜查行動就此展開。
搜查隊伍從距離正房最遠的下人院落開始,挨房挨戶排查,連床底、箱籠、墻角縫隙都未曾放過。婆子們手持燭臺,眼神銳利如鷹,翻檢物品時動作干脆利落,一時間,府內腳步聲、器物碰撞聲、低聲呵斥聲交織在一起,原本平靜的侯府被攪得風聲鶴唳。下人們個個噤若寒蟬,低眉順眼地侍立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稍有不慎便被卷入這場無妄之災,惹禍上身。
搜查的隊伍如同細密的梳子,緩慢而嚴密地向著各房主子的院落推進,離墨蘭的院子越來越近。消息傳來時,暖閣內的空氣瞬間凝固。寧姐兒緊緊攥著衣角,指節泛白,手心冰涼得沁出冷汗,平日里沉穩的神色蕩然無存,只剩下掩飾不住的慌亂;婉兒早已嚇得臉色蒼白,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緊緊挨著寧姐兒,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就連最鎮定的曦曦(林蘇),也微微皺起了小眉頭,烏溜溜的大眼睛飛速轉動,大腦在緊張地思考著對策——那本凝聚了姐妹幾人無數心血、藏著她們秘密與向往的《化蝶》底稿,還靜靜躺在寧姐兒的書篋深處,一旦被搜出,后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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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一直抿著小嘴、滿臉焦灼的鬧鬧(梁玉瀾),看著慌亂無措的姐姐們,又聽著院外越來越近的喧嘩聲,小腦袋瓜里忽然靈光一閃!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與決絕,二話不說,轉身就沖向書案。
“三妹妹,你做什么?”寧姐兒驚聲喊道,下意識地想去攔她。
“不能放在我們這里!”鬧鬧的語氣急促得帶著哭腔,小手卻穩穩地抓起了那本薄薄的、墨跡尚帶著余溫的《化蝶》書稿,“他們肯定第一個搜我們這兒!藏在這里遲早被發現!”她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四下張望,目光掃過書架、妝奩、床榻,最終定格在自己堆放在書案一角的那疊大字練習紙上。
那是她近日練習的毛筆字,厚厚一疊,字跡歪歪扭扭,墨跡斑斑,有的筆畫還出了格,一看就是應付先生功課的“拙作”。鬧鬧沒有絲毫猶豫,飛快地將《化蝶》書稿平整地夾入那疊大字練習紙的中間,厚厚的紙張如同天然的屏障,瞬間將那本“燙手山芋”掩蓋得嚴嚴實實,從外面看,完全就是一疊普通的孩童練字稿。
“可是……藏在這里也不安全啊……”婉兒怯生生地開口,聲音細若蚊蚋,她覺得不管藏在院里哪個角落,都躲不過搜查婆子們的火眼金睛。
“不放在這兒!”鬧鬧抱起那疊夾雜著“秘密”的練習紙,像只靈活的小貓一樣,手腳麻利地竄出了房門,只留下一句急促的話在身后回蕩:“你們別管,我有辦法!快裝作沒事人!”
她小小的身影沖出院門,心中早已鎖定了目標——西邊小院住著的琛字輩堂兄,梁圭錦!
圭錦哥哥心眼不壞,最是好面子,見不得旁人哀求。更重要的是,他是侯府的男丁,還是嫡長孫,身份尊貴。搜查的人再怎么仔細,也絕不敢像搜查她們姐妹房間那樣,肆無忌憚地翻檢一位少爺的書本功課,畢竟男丁的書房,自有其體面與規矩,不是婆子們能隨意觸碰的。
鬧鬧一路小跑,裙擺被風吹得飛揚,小臉上滿是急切,氣喘吁吁地沖進了梁圭錦的書房。此時,梁圭錦正臨窗而坐,手持毛筆專注地臨帖,案上擺放著顏真卿的字帖,筆墨紙硯一應俱全,透著一股書卷氣。見這個平日里像個小炮仗似的堂妹突然闖進來,懷里還抱著一疊亂七八糟的紙,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放下筆,語氣帶著幾分不耐:“鬧鬧?你跑這么急做什么?沒看見我在讀書嗎?”
“圭錦哥哥!”鬧鬧扶著書案,努力平復著急促的呼吸,小臉跑得紅撲撲的,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她將懷里那疊紙往書案上一放,故意擺出一副苦惱又可憐的模樣,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拉著梁圭錦的衣袖輕輕搖晃:“好哥哥,你幫幫我!先生布置的大字我還沒寫完,寫得也不好……剛才聽下人說,祖母要派人來查各房的功課了,我……我怕挨罵,先放你這兒一會兒,等查完了我馬上來拿,行不行?”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梁圭錦的神色,還故意將最上面幾張寫得最潦草的大字露出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為學業發愁、想臨時抱佛腳的笨學生。
梁圭錦聞言,果然如鬧鬧所料,臉上立刻露出了慣常的、帶著幾分優越感的嘲笑:“哈!我就知道你平時不用功!先生上周就布置的功課,你現在才想著補?”他隨手翻了翻最上面幾張確實寫得歪歪扭扭的大字,見有的筆畫歪歪扭扭,有的甚至還沾了墨團,笑得更大聲了:“就你這字,也難怪怕挨罵!行吧行吧,放這兒吧,可別耽誤我臨帖。”他頓了頓,又帶著幾分得意補充道:“回頭記得請我吃城南張記的松子糖,不然我可就給你交出去了!”
“一定一定!謝謝圭錦哥哥!你真是最好的哥哥!”鬧鬧心中一塊大石轟然落地,臉上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嘴上答應得飛快,生怕他反悔,說完便轉身一溜煙跑了出去,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梁圭錦只當是小女孩家的頑劣和懶惰,想找個地方藏起沒寫完的功課,渾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將那疊紙往書案角落一推,便重新拿起毛筆,沉浸在自己的臨帖世界里。他絲毫不知,自己這看似普通的書房一角,已然成了這場席卷侯府的風暴中,最意想不到的、也是最安全的避風港。那本承載著四個女孩夢想與反抗的《化蝶》書稿,正靜靜地躺在那堆練字紙中,躲過了即將到來的嚴密搜查。
而就在鬧鬧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后不久,墨蘭院落的大門被輕輕推開,梁夫人帶著一眾面色凝重的婆子和管事媽媽,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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