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侯門暗流嫁期改（第2頁）

“喲，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如蘭拉著墨蘭的手，語氣里帶著幾分戲謔的親昵，“我們四姑娘可是永昌侯府的貴夫人，平日里忙得腳不沾地，怎么有空來看我這個(gè)閑散人？”

墨蘭如今心性早已不同往日，聞言只淡淡一笑，不與她計(jì)較往日的齟齬，只順著她的話頭說道：“五姐姐還是這般牙尖嘴利。我這不是聽說你回京了，特意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文妹夫待你如何，有沒有受委屈。”

“委屈？誰敢委屈我！”如蘭揚(yáng)著下巴，拉著她在廳堂坐下，親手給她剝了個(gè)橘子，塞進(jìn)她手里，“我在這兒過得舒心著呢，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用看誰的臉色，比某些整天關(guān)在大宅門里，算計(jì)來算計(jì)去、累得慌的人，不知快活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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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蘭接過橘子，指尖捏著微涼的果皮，唇邊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五妹妹能過得舒心，自然是好的。”

兩人你來我往地拌了幾句嘴，沒了當(dāng)年的針鋒相對，反倒多了幾分各自嫁人后的體諒與親昵。廳堂里的氣氛漸漸熱絡(luò)起來，墨蘭見時(shí)機(jī)差不多了，便放下橘子，端起丫鬟奉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裝作不經(jīng)意地提起：“說起來，前兒顧家的大娘子去了我們府上，倒是提起了一件事。”

“顧家？”如蘭果然來了興致，瞪大了眼睛，“是明蘭那邊？怎么了？”

“是嫻姐兒和我們家錦哥兒的婚事。”墨蘭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顧大娘子說，想把婚期往前提一提，下下月初八便是個(gè)好日子。我和母親都覺得奇怪，嫻姐兒年紀(jì)還小，明蘭素來疼她，怎么會舍得這么早就讓她出嫁？”

“提前？”如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滿臉的不可思議，“好好的怎么要提前？明蘭到底是怎么想的？嫻姐兒才多大，嫁過去就要伺候公婆、執(zhí)掌中饋，多辛苦啊！”

“誰說不是呢。”墨蘭順著她的話頭，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解，“母親也多問了幾句，可顧大娘子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個(gè)所以然，只含糊著說是……蓉姐兒等不及了，怕耽誤了她的婚事。”

“蓉姐兒？”如蘭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驚天秘聞，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又趕緊壓低了嗓門，湊近墨蘭，臉上帶著幾分興奮的神秘，“哦！你說她呀！我就說嘛，這里頭肯定有她的事兒！”

墨蘭心中一動，知道關(guān)鍵信息要來了，便故作急切地追問：“到底怎么回事？五妹妹你倒是說說，難不成蓉姐兒真出了什么事？”

如蘭撇了撇嘴，左右看了看，確認(rèn)廳堂里只有她們姐妹倆和幾個(gè)心腹丫鬟，才附在墨蘭耳邊，聲音壓得極低：“我跟你說了，你可千萬不能往外傳，這事兒要是捅出去，顧家的臉面可就沒了！”

墨蘭連忙點(diǎn)頭：“妹妹放心，我豈是那種搬弄是非的人？只是事關(guān)錦哥兒和嫻姐兒的婚事，我心里實(shí)在不安，才想問問清楚。”

“那我可告訴你了。”如蘭舔了舔嘴唇，語氣帶著幾分揭秘的鄭重，“那蓉姐兒，她壓根不是現(xiàn)在對外說的這個(gè)歲數(shù)！”

“什么？”墨蘭的瞳孔微微一縮，臉上露出了真切的驚訝——這一點(diǎn)，她之前確實(shí)未曾想到。

“是真的！”如蘭信誓旦旦，語氣篤定，“我有一回不小心聽見我大哥和父親說話，偷偷提起了顧家的舊事。說那蓉姐兒，原是顧侯爺當(dāng)年在外頭那個(gè)叫曼娘的女人生的，當(dāng)初顧侯爺把她們母女接回府的時(shí)候，怕別人翻舊賬，說他婚前不檢點(diǎn)，影響名聲，就硬生生把蓉姐兒的年紀(jì)報(bào)小了兩歲，還把她記在了那個(gè)等她妾室秋娘名下，好讓她有個(gè)體面些的出身，堵住外人的嘴。”

墨蘭的心頭劇震，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瞬間豁然開朗。怪不得蓉姐兒的婚事拖了這么久，原來她的實(shí)際年齡比明面上報(bào)的還要大上一兩歲！在京中，姑娘家到了這個(gè)年紀(jì)還未議親，早已是“老姑娘”，婚嫁之路自然更加艱難，顧家急于讓嫻姐兒先出嫁，再為蓉姐兒安排，也就說得通了。

她壓下心中的波瀾，繼續(xù)追問：“既然記在了秋娘名下，也算是有了正經(jīng)的妾室所出的身份，怎么還會拖到現(xiàn)在？顧侯爺疼她，明蘭也不是刻薄之人，總該為她尋一門妥當(dāng)?shù)挠H事才是。”

如蘭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語氣里帶著幾分對明蘭處境的微妙理解，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還能為什么？一來，她那出身終究是尷尬，說是秋娘所出，可京中稍有頭臉的人家誰不知道底細(xì)？高門大戶自然看不上，怕玷污了門楣；低嫁了，顧侯爺又覺得委屈了她，畢竟是他心尖上的第一個(gè)孩子，總想著讓她嫁得風(fēng)光些。”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幾分說不清是嘲諷還是無奈的意味：“二來嘛……我也是聽明蘭無意間提過一嘴，說起來，那蓉姐兒跟常嬤嬤的那個(gè)孫子，叫常年的，好像有點(diǎn)青梅竹馬的情分。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倒是不錯(cuò)。明蘭心里大概是想成全他們，又怕別人說閑話，說顧家的姑娘下嫁奴才孫子，就想著等常年科舉考出功名來，再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把蓉姐兒嫁過去，既全了孩子們的情分，也能堵上外人的嘴，常年和三哥哥一起考中了。”

墨蘭靜靜地聽著，心中的所有線索瞬間串聯(lián)起來，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圖景。她想起前日在梁夫人面前，自己還試圖用“顧侯舍不得女兒”來為顧家辯解，此刻只覺得臉上有些發(fā)熱——原來那所謂的“舍不得”，不過是顧廷燁虛偽的算計(jì)，既想掩蓋女兒真實(shí)的出身和年齡，又想成全她的私情，最終卻要讓嫻姐兒的婚事來為這一切買單，讓永昌侯府淪為他們顧家裝門面的工具。

辭別如蘭后，墨蘭坐馬車返回永昌侯府。一路上，她閉目沉思，神色平靜無波，心中卻早已將此事的來龍去脈梳理得清清楚楚。回到府中，她徑直去了梁夫人的院子，將從如蘭那里聽來的消息，原原本本地稟告了梁夫人，只略去了消息來源的具體細(xì)節(jié)，只說是從相熟的貴夫人口中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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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夫人坐在太師椅上，手里捻著佛珠，聽完墨蘭的話，臉上的血色一點(diǎn)點(diǎn)褪去，最終像是結(jié)了一層寒霜。廳堂里靜得可怕，只有佛珠偶爾碰撞發(fā)出的清脆聲響，卻更添了幾分壓抑。

她想起邵氏那日的哭哭啼啼，想起自己當(dāng)初差點(diǎn)被“顧侯舍不得女兒”這個(gè)拙劣的借口蒙蔽，想起顧家為了自己的私心，竟如此算計(jì)永昌侯府，一股難以遏制的怒意從心底翻涌上來。良久，她猛地攥緊了手中的佛珠，從牙縫里冷冷地?cái)D出兩個(gè)字，帶著洞悉一切的嘲諷和徹骨的怒意：

“放屁！”

這聲怒罵，擲地有聲，在寂靜的廳堂里回蕩，不知是在罵顧廷燁的虛偽算計(jì)、自私自利，還是在罵自己當(dāng)初的輕信與險(xiǎn)些犯下的糊涂。

蘇氏得了梁夫人的默許，眼底瞬間亮起精明的光，腳步放得極輕，湊到梁夫人身邊，聲音壓得只剩兩人能聞：“母親，顧家這是自己把由頭遞到我們手上了！咱們何不趁此機(jī)會，讓邵大娘子帶著嫻姐兒早早搬出顧侯府主院？也省得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處處受掣肘，連女兒的婚事都做不得主。”

她口中的“那位”，雖未指名道姓，可在場的梁夫人、墨蘭，連同旁邊伺候的幾個(gè)心腹嬤嬤，心里都跟明鏡似的——指的正是如今執(zhí)掌顧府中饋、說一不二的顧侯夫人明蘭。

梁夫人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指尖摩挲著腕上溫潤的佛珠，語氣里透著掌控全局的篤定：“這是自然。我明日便遣人去遞帖子，約顧家?guī)孜蛔诶弦妭€(gè)面。就說我們梁家體恤嫻姐兒即將出嫁，想讓她在娘家（顧家宗支層面）多留些念想，懇請宗老們恩準(zhǔn)，讓她從已逝生父顧大郎生前居住的院子發(fā)嫁。”